16.
康道阳本想趁机对金振海发泄一番就立马走人,但细想一时也无处可去。此刻,他表面上做出果决的样子,心里还是希望金振海挽留他。果然,如他估摸的那样,当他推门走进办公室,金振海立即面带诚恳笑容地站起身子:“道阳,来,坐下,我们谈一谈。”金振海给康道阳递去一支烟,并为他打着火。
康道阳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两眼望着地面。
金振海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道阳,如果你找到了好单位,一定要走,这伍佰块钱就算我对你这段时间工作的奖励。不过我还是请你留下来帮帮我,我俩从小长大,你是最能理解我的。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最近我的脑子很乱,很容易发火,自己都无法克制。加上批发中心那件事……好了,不谈这个。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好吗?”
康道阳抬起头说:“我的为人和性格你也是很清楚的,既然金老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留下来吧。不过,业务上你要多给我一点自由度才行。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要真正相信我,就应该放手让我去做!”
金振海脸上释然地笑着说:“好好好,这就好。就这样说,好吧!这钱你也收下。”
17.
尹丽萍面朝墙壁地侧卧在床上,金振海斜靠在床头。
金振海抽着烟:“尹丽萍,再怎么说我们是夫妻,你应该帮我管好这个公司,别人是靠不住的!”
尹丽萍仍背着身子说:“不是为了帮你,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可是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老婆了?你这人呀,就是死得活不得,活得了不得!需要的时候就是老婆,不需要了就把我当成敌人。”
金振海摇了摇脑袋:“唉,其实你来了确实没起什么作用。我要你把账目搞清楚,可账目还是一团糟,连我这个当老板的都不知道一个月到底赚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都花在那些地方?每次问你,总说没有钱了。那么钱究竟到哪里去了呢?我们总要有一本明明白白的账目吧?……唉,我不善管理!”
尹丽萍一下子翻过身坐起来,瞪眼冲着金振海说:“账目怎么个不明不白?钱都到哪里去了?你自己最清楚。你花钱从来不记账,谁能搞清楚你的糊涂账?”
金振海:“你是管财务的,当然要问你呵!”
尹丽萍:“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管财务的,可是你们谁又真正听了我的意见?我是搞不清楚你的账目,我也没有文静那样的能耐,最多只会记几笔死账而已。你要以为是我拿了你的钱,你可以查,要是觉得我碍你的眼,那就换人好了,我不稀罕!”她又重新躺下去,背对着金振海。
金振海起身下床,穿好衣服,把门用力一带,出去了。
18.
金振海一脸怒色地走进办公室,在桌子旁来回踱了几步,抬起手腕看表,才十一点多钟。
他拿起电话拨号:“喂,张苇,是我呵,还没睡吧……我想到你那里去……跟你聊聊!唉,我心里很乱……怎么样,欢迎吗?……好,我先洗个澡,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金振海放下电话,脸上有了一抹笑意。
19.
金振海从卫生间走出来,用毛巾擦干头发。
他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衬衣,想了想,又在衣服上喷了几滴花露水,是茉莉花味道的那种。他用力吸了下这种香气,感觉它那淡淡的气息像是从很远的山谷里飘过来似的,这种香型比浓浓的那种更能沁人心脾。
金振海暗暗笑了笑,他还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衣着打扮,更没有为了哪个女人而刻意收拾自己呢。
刚才与尹丽萍吵架的恼怒情绪已经散去。他背上黄背包,兴冲冲地走出办公室,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走到马路边上,招手叫了一辆“的士”。
20.
金振海坐在“的士”上拨打着张苇的电话,他将手机贴在耳旁,听了一会,电话似乎末接通,他又听了一会,放下了。
有那么一会儿,他改变了主意。他对“的士”司机说:“噢,请在前面路口调头。”
司机不解地问:“您不是要去红枫花苑吗?”
“不去了,去海星歌剧院。”
可是当司机要在路口调头的时候,他又说:“唉,还是去红枫花苑吧!”
司机不知所往地望着他,问道:“到底去哪里呵?”
金振海用手搔了搔头发,最后说:“还是去红枫花苑吧!”
司机用奇怪的眼神望一眼金振海。“的士”在闪烁的街灯下驶过。
21.
一间简陋的出租屋,张苇刚刚洗过澡,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正与几个朋友说笑着。
金振海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张苇走过去把门打开。金振海媚笑地站在门外,手持一束鲜花。
张苇惊讶地看着金振海手里的鲜花:“呀,好漂亮的红玫瑰哦!金总,请进!”
金振海走进屋子,看着房间里坐着的几位男女客人,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他显得有些失望。
金振海动作有些僵硬地把手中的红玫瑰递给张苇,在沙发上坐下来,望了一眼其他客人,另有所指地对张苇说:“家里这么多客人……我还以为就你自己在家呢!”
张苇笑着说:“他们都是我的老乡。”
金振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他们点了点头,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苇。这女子披散着一头潮湿的头发,脖子修长而白皙,她只穿件薄连衣裙,似乎没戴胸罩,隔着衣服可隐约看出两只乳峰颤来颤去,这样的散漫比平时更多了一种性感妩媚的风韵,也让金振海想入非非。
金振海的到来使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了,个个都寂然无声地瞅着电视机。
金振海也感觉到了枯坐的没趣,坐了一会就有些勉强的起身告辞:“呵,张苇,我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走了,明天见!你也不要玩得太晚了,要注意身体。噢,明天早一点到公司来。”
张苇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才来就要走呵,再坐一会儿嘛!”
金振海将目光停在张苇那高耸的胸部,闪烁其辞地:“不,不了,改天再来。”
金振海走出房门,非常失望地来到街边。他茫然地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徒步默默向前走着。
金振海一走,张苇和她的朋友们又大声说笑起来。
张苇的老乡不解地问:“他就是你的老板?怎么有点怪怪的。苇子,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可要小心点,他看你的眼神色迷迷的,我看他对你有点图谋不轨的意思!”
张苇:“没事,他就是这个样子!”
22.
金振海百无聊赖地来到一个三流歌舞厅门前,他站住了。
昏暗的舞池里激荡着疯狂的乐曲,旋灯的彩色光柱魔幻般地在舞者之间划来划去。歌坛上,打扮得十分妖冶的性感女郎,正手持麦克风在声嘶力竭地一边扭动一边歌唱。
金振海推门走了进去,在吧台旁的高脚吧凳上坐下来。他要了一杯啤酒。
金振海喝着啤酒,不时扭过头将目光投向舞池,眯缝着眼睛瞧着那些如痴如醉的红男绿女,自己也不知不觉地跟着音乐摇晃着脑袋。
一个坦胸露背的女人走近吧台,挨着金振海,坐在他旁边的一张高脚吧凳上。她对金振海打着媚眼,嫣然一笑:“先生,你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呵?这样是会伤害身体的喔。我陪你跳一轮,好不好?”说罢便向他伸出一只手来。
金振海望着女郎化浓妆的脸,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放下酒杯,将手笨拙地伸过去,跟着女郎下到舞池,汇入到扭动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