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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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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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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斗(连载57)连载

17.

金振海紧绷着脸查看着尹丽萍送来的账本,他翻到一张收据反复地看了又看。

忽然,他抬起手掌往帐本上狠狠地一拍,然后起身走冲过去拉开房门,大声喊道:“尹丽萍,你给我过来!”

尹丽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走了进来:“什么事呵?这样大喊大叫的。”

金振海指着一张白条收据:“我问你,这张三千元的收据是怎么回事?”

尹丽萍:“哪张收据?”

金振海:“我什么时候向任老头收了报款?这张收据是怎么来的。”

尹丽萍看着账本:“金振海,你嚷嚷什么?这上面白纸黑字,难道是别人给你签的名吗?你看清楚一点。”

金振海敲着桌沿,梗着脖子说:“对,我就问你,是谁冒签我的名字?报款一直就是你收的,我不可能去收!”

尹丽萍:“金振海,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吗?任大叔亲口对我说,那天晚上,也就是这张收条上签的那个日期,你带着一个女人到他家里,收走了上个月的三千元报款。你不相信我,任大叔总不会无中生有说假话吧!”

金振海一时愣住了。他忽然记起来,郑敏生日那天,他请她吃饭,事后又带她到珠宝行买了一条纯金项链送给她。因为当时身上没带多少钱,临时到任大叔那里预支了一个月的报款。

尹丽萍把账本一甩,骂了一句“神经病”就往外走。

听到“神经病”这个词,金振海的心急剧地颤了一下,过了好几秒钟,他叫住走到门边的尹丽萍:“好,这件事暂且不说。但是每个月的费用高居不下,这又作何解释?”

尹丽萍:“你是老板,反倒问起我来了。好笑!”

金振海:“你是管财务的,有责任控制费用!”

尹丽萍:“我什么时候成了为你管财务的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有权控制你的费用吗?我不过是端了你的饭碗的打工仔,甚至比他们还不如!”

金振海:“你连这点事都干不好,留在这里有什么用?你的价值在哪里?”

尹丽萍:“你不要拿这些理由来刁难我,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才不会到这里来看你的脸色。你要是不愿意看到我,我明天就走。”

金振海:“你走吧,我正想请一个真正懂财务的人!”

尹丽萍:“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对不对?好,我走,我明天就走!但是我不会空手离开这里的,你给我多少钱?”

金振海厌烦地看着尹丽萍说道:“你要多少?”

尹丽萍:“一十万,怎么样呵?我笔钱是为孩子们要的,这个数不算多!”

金振海:“你凭什么要十万!最多给你五万。要就要,不要拉倒。”

尹丽萍:“你有钱去嫖妓养婊子,没钱养孩子了。告诉你,我是没有这么好打发的,十万块钱一分也不能少!”说完把头一扬,“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金振海恼怒地拿起账本和单据扔到门外,然后他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还没接通又“啪”地挂断。

18.

次日清早,尹丽萍就拖着一只皮箱,站在晨雾弥漫的街道边等汽车,她的眼睑红肿眼袋发青。初冬的寒风吹拂着她的头发,使她看上去憔悴不堪,消瘦了许多。

她决定离开这里,离开金振海。并非金振海答应了她的要求,金振海才不会那么爽快。她只是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先带着手头上已经积攒的一些钱回家去。要是金振海提出离婚,她再通过法院出面,要回自己的那一部分财产。

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开了过来。尹丽萍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办公室那扇茶色玻璃推门,悄然登上了汽车。在办公室二楼一扇窗子的后面,康道阳正撩开窗帘,注视着渐渐远去的汽车。

清寂的街道上薄雾缭绕。

19.

金振海当然不会去送尹丽萍,我们已经知道,尹丽萍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件早就不合身的衣服,迟早要扔掉的。此时,金振海只穿了一条三角裤叉,光着身子横卧在办公室的瓷地板上,头下枕着他那只脏稀稀的黄色港式背包。太阳已经升起来,正从窗外射到他的身上,他眨了眨眼睛,把身子侧向一边。

康道阳提着一个塑料袋推门进来。他把塑料袋放在办公桌上,绕到金振海身边,轻轻叫道:“老板,起来吃早餐吧!”

金振海睁开眼睛,看着康道阳:“几点钟了?”

康道阳指着墙上的壁钟:“快八点了。”

金振海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

洗漱之后,金振海搔着头皮回到办公室:“道阳,你去叫杨跃把车开过来,我俩到市政府去一趟。”

康道阳出去了。金振海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吃着。

20.

康道阳快步走上楼来。他推门走进杨跃和王琦合住的宿舍,王琦还睡在床上打着呼噜,杨跃的床则是空着的,被子都没有铺开。

康道阳推醒王琦:“王琦,杨跃到哪去了?”

王琦迷迷糊糊地:“呵,他一晚都没回来。”

康道阳:“他去哪里了?”

王琦坐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昨天下午就没有看见他。”

康道阳匆匆忙忙地走下楼去,王琦惊懊地看着敞开的房门,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21.

金振海坐在老板桌旁悠然自在地吃着包子,一面在浏览当天的报纸。

康道阳走了进来:“老板,杨跃不在宿舍,王琦说他一晚都没回来!”

金振海抬起头,圆睁着眼睛:“他到哪里去了?汽车在不在?”

康道阳走出办公室,三步并着两步地来到街边的一个停车场。他一辆一辆地看过去,没有看见那辆“旧上海”,便急忙折转身跑了回去。

康道阳一脚跨进办公室,就惊慌地说:“老板,轿车也不在。这小子是不是开车出去找小姐了。”

金振海:“打他的手机!”

康道阳拿出手机,拨了杨跃手机的号码,贴到耳边听了一会又放下了:“他已经关机了。”

金振海的表情下一子被僵住了,他丢下手中那半个包子,大步冲到门外,叫喊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个狗东西,一定是开车跑了!快,出去找车。”

康道阳也跟着走了出来,他对着楼上大喊:“楼上的人都下来,杨跃开车跑了,大家快去找车!”

22.

惊惶失措的金振海急得满头大汗淋漓,他带着一群人在大街上奔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开车跑了,开车跑了。”

找了一阵,他觉得这样找下去不是个办法,便停下来对其余的人说:“道阳,你带几个人到关外去找,王琦、长子、还有海波,你们几个人负责市内。要注意所有的停车场和修理所,加油站和居民小区也不要放过!我去报警。”

各人分头行动。

金振海一个人站在街头茫然四顾了一阵,便低着头往公安局走去。

天上下起了小雨,金振海用衣襟擦着头上的汗水和雨水,未等绿灯亮就横过马路,差点儿撞在一辆“的士”上,他挥舞着拳头冲“的士”司机骂了句“狗东西”,急冲冲地走了。

23.

这是一间布置得很有品味,淡雅而舒适的咖啡厅,蒙着淡棕色壁毯的墙上挂着现代风格的装饰画。轻柔的古典乐曲从音箱里弥漫到厅内的每一个角落。

金振海手持咖啡杯望着坐在他对面的李月冰:“月冰,我在海星市闯荡了十多年,也经历了大大小小不少的风雨,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孤独过。所以我约你出来聊聊,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才感到心态平和,也感到踏实。我这样说你不会介意吧!”

李月冰用小匙轻轻搅拌着咖啡,笑了笑说:“谢谢你一直把我当作朋友。一个人总有失意的时候,把心里的苦闷说出来也许心情会好一些。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没有关系。”

金振海叹息道:“唉,这一段日子我的生活简直是糟透了。我老婆给我管财务,却把我的账目搞得一塌糊涂,每个月收了多少钱,用了多少,用在哪些地方,我这个做老板的都搞不清楚。这个女人,只知道往自己腰包里抠钱,其他的什么也不会。这一次我已经下决心要与她离婚!唉,人这一生,如果婚姻处理不好,一切都完了。”他狠狠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这事还没了结,我的一个朋友又背叛了我,他盗走了我的小轿车,案子至今末破。你看看,这个世界我还能相信谁呢?”

李月冰用小匙轻轻搅动着深棕色的咖啡,专注地听着金振海的诉说。

没想到男人诉起心里的苦楚来也是这么忧郁。此刻的金振海仿佛判若两人,他平时那股蛮悍的霸气哪儿去了?

见金振海说到这里停住了,李月冰便抬起头说道:“我见过你妻子,她看起来还是蛮能干的。你也不要老是责怪别人,自己是否也有不对的地方呢?你说她把你的账目搞得一团糟,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说,公司管理方面的问题?”

金振海:“你是不了解她,她的素质确实是很差劲,俗不可耐,地地道道是一个家庭妇女,我们两个人根本想不到一块,更无感情可言。说实话,我从来没有爱过她。真的,我跟她的结合纯粹是一场游戏。我想找一个既懂财务又通情达理的女人。”

李月冰:“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对别人要求得太高了吧!”

金振海:“也许是吧。可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却能谈得很投机……很融洽。从你身上,常常使我想起另一个女人,你真的很像她。”他说这话时总盯着李月冰,眼睛里有一种湿润的东西,心里感到很温暖。

李月冰看着金振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是吗?你的那位初恋情人现在在哪里呢?她是否知道你对她的这一片痴情?”

金振海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去。

李月冰抿了一口咖啡:“好了,不谈这个。你跟向辉有没有联络?他去年来看我时说正在申请出国,不知道走了没有。”

金振海:“出了校门我就与他失去了联系,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李月冰:“你也不错嘛。有了一家这么大的送报公司,已经成了海星市的新闻人物呢。”

金振海:“你别笑话我了!其实我是沙滩上的城堡,非常虚弱。要是有人来帮我一把就好了!”

李月冰:“凡事还得靠自己。你应该像在海大时一样,对自己要有信心才对!”

金振海:“现在的情况跟学校不一样。那时的我只想着用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处境,而现在我面对的却是整个社会,有些事情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

李月冰:“在我的印象里,你是一个坚强的男人,怎么也变得忧郁起来了?”

金振海:“也许越坚强的人也就越忧郁吧!嘿,这是我的理论。觉得荒谬吧!但是,这个世界拒绝软弱和单纯,要想在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就必须心狠手硬甚至不择手段。”

李月冰微笑地看着他,没有吭声。

金振海:“你笑什么?就是这么回事!”

李月冰:“我在想,金艳这孩子怎么却那样单纯,你们父女俩反差太大了!她人也很聪明,这个学期的成绩进步蛮大的。”

金振海:“谢谢你呵!我把她托付给你,就是让她受受你的影响,请你一定帮我管住她。”

李月冰:“放心吧,这点忙还是帮得到的!时间不早了,以后再谈吧。”她将小背包挎在肩上,站了起来。

金振海买了单。他们一起走出咖啡厅,迎面吹来一股凉爽的风。

24.

一辆“的士”驶入校园,金振海和李月冰坐在车上。

“的士”绕过果园,绕过教学楼,在李月冰的住处前停下来。金振海走下汽车,殷勤地为李月冰拉开车门。

李月冰从汽车里出来,拢了拢头发,对金振海笑了笑:“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早点休息吧,再见!”

金振海的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那样子十分滑稽,也有一些苍凉。李月冰对他摆了摆手,就向住处走去,金振海向前挪动了两步,又停下了。

李月冰回头问道:“你还有事吗?”

金振海连忙摇着手,不自然地说:“呵……,我想说,我们要经常联系。”但是在心里他又立马懊恼自己的优柔寡断。

作为一个有修养的健康成熟的女人,李月冰从金振海那双贼亮的眼睛里敏锐地感到,他此时所想所要的是什么。李月冰偏偏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她只是朝他冷冷地笑了笑,快步走进了教授楼。

金振海折回到“的士”里,用双手蒙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发呆:你怎么这样窝囊,这样没有信心呢?面对稍微上点层次、有些品味的女人就乱了章法,不敢勇敢主动地发起进攻。倒是郑敏那样的女人很好对付,而那样的女人又太庸俗,太无趣了,她只看重钱。想到郑敏,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他在笑自己:为何只有从这种女人身上才能得到一些快乐,一些自信。

司机问:“到哪里?”

金振海如梦初醒地想了一下说:“哦,到赤港新村。”郑敏就住在赤港新村。

汽车出了海大校园,在夜色中行驶。道旁闪过树木的黑影。

金振海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喂,是道阳呵。什么事?……你说什么?阿坤被公安抓进去了?”

康道阳:“对,刚刚得到的可靠消息,阿坤因为走私海外黄色报纸,今天下午被公安逮捕了!”

金振海得意忘形地:“好!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那!呃,我们不会有事吧。”

康道阳:“我们又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公安手里,不会有事的。”

金振海放心地:“你在哪里?我们去香格里拉庆贺一下……我马上就到!”他对司机说:“走,去香格里拉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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