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间

单位的办公室窗户，正对着街头巷内的一片居民区。

早上推开门来，总是有满眼的光亮陡然洒落在开门人的眼中，配合着呼进窗口的晨风，清清然满溢着新一天的欢喜。办公室里陈设无多，桌椅书柜罢了。墙上挂着一面字框，内书“怀静思远”四字。我总想把这两组短语的动词置换一下，毕竟先要心思远方，才能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不断修正生活的方向。

我的桌椅电脑是背对着窗户的。每每坐在桌前忙碌，背后总有市井的声音淅淅索索地传进来。早晨，某家的婆姨嚷叫着让蹦跶的孩子小心摩托的刺笛；午后，晚归的孩子们厮闹着逐进了巷内，招惹得本来就逼仄的车辆惊恼地尖叫；还有在清寂的后晌，婆姨要么蹲坐在墙角的荫翳里哗啦哗啦地搓洗衣服，要么倚着楼梯探长了脖颈与隔壁的婆姨愤愤地嚼些碎语。

可正如朱自清先生的揶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窗外偶尔的惊澜只是让桌前人笑着摇摇头，然后继续浸在自己的繁碌之中。

难得清闲一刻，也喜欢握着茶杯，站在窗口淘澄一下思绪。极目远眺，东沙的山峁罩在一片影影绰绰的远空之下。远处的蓝天澄澈、白云悠荡；近前的房屋群立、满眼落错；窗角还有楼房在新起，叮叮当当地鸣奏着崭新的乐曲。窗下的院子很小，并排三列车后，人就只能侧着身子夹行。每次车子开进单位的小院，总要回旋几把方向盘才能转过车身。挪对车辆的时候，单位的老师都会热情地帮衬着指挥。在一片嘈嘈切切的帮扶声中，眼看着一辆车慢慢贴着另一辆车有惊无险地擦过去了。

因为家途遥远，中午只能在办公室歇息片刻。朝夕相处间，我对窗外的风景延伸出了工作之外的更深的亲昵。读书倦怠的时候，不自觉望向远方，眼睛就从局促的书面径直看出去，内心也欣欣然松快起来；接打电话的时候，不由得起身望向窗外，好似视野的开阔也能够开脱生活的杂芜；加班晚归的时候，立在窗前伸展一下僵直的后背，看着窗外星星盏盏的光亮，就会想到远处家中的灯火也在静静地盼候着自己迟到的点亮。

从此静窗闻细韵，琴声常伴读书人。

方寸之隔，隔的是忙碌的工作和市井的烟火。

方寸之间，存的是生活的繁杂和远方的梦想。

就这样，在冗长的工作外、在亲切的生活里，有个人与窗户静默相对着默默努力，逐渐积蓄着生命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