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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兮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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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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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当我斜挎着帆布书包,每天无忧无虑地走在通往临村小学的蜿蜒小路上时,当时的我只会为路远,下雨后的泥洼湿了鞋而担忧,却并不知道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父母为了书费愁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还要艰难地低头,张口向别人借钱,所有的困境却因为父母的勤劳和坚韧,远见与关怀,让我们姐妹兄弟四人都走上了通往大学的路,一条与父辈们不一样的路。

记得有一次,因为走得早,我和弟弟们都没有吃上妈妈烙的一口馍就去上学了,当上到第二节课十点左右时,饥肠辘辘的我却要在教室里艰难地听讲着,我是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当时一扭头就看到父亲手里揣着从二里地外送来的白饼,正远远地站在我教室的方向,一直等到课间铃响,很遗憾当时的我没有一下课就立刻就冲出喜悦地说一句:“爸,你来了。”,而是被自己的羞怯和胆小包围着,一直等到父亲走进教室把饼交到我的手里,挂着憨憨地笑容说和弟弟们一起分着吃。当时的我还是一个活在男同学嘲笑目光里的,自尊心很强,又及其胆怯的小姑娘,因为班有一个男生名字和我爸爸的名字一模一样,有一两个调皮地男生就开始说,看谁谁谁给谁谁谁送馍馍来了,叫着名字,我生气却不敢发作,在复杂的情绪里送父亲的背影离开,印象里那是父亲第一次给我们送吃的,因为父亲是一名运输司机,经常都不在家,家里所有的大事小事都是母亲一个人操劳,那时的我还扎着两个小辫,不通世事,并不懂得父爱是什么。虽然那一年我已经读到五年级,我们家四个孩子学习都很好,每年都是一张张奖状往家里拿,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一张张地每年都拿一遍,村里的邻居们都夸我们,都羡慕我们的父母亲,我们也觉得很开心,很骄傲。每当这个时候,就看到父母脸上憨气的笑容,开心而克制,因为笑容而牵起的纯真的皱纹仿佛也在诉说着隐忍的快乐。

记得十三岁的那一年冬天,在准备给爷爷迁坟的前一天,父亲难得白天出车,便带上母亲一起去街上买些要用的食物和用的纸钱,蜡烛等小物件,即使时光过去了二十多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夜,那天的大雪如同我爷爷几年前去世的那夜一样,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恣意飘洒,在一般农村家里除了外面的院墙和大门外,里面围成四方的院子里的小门是突起的,比别的房子都要高出半截,上面时常长满野草苔藓,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母亲担心地说怎么还没有回来,买的东西也都还在车上呢。或许我从小就是一个敏感的女孩,骨子里又是极喜欢浪漫的,站在西边的房门前,透过院门上昏黄的灯光,看着雪花是那样地晶莹剔透,似美好的心灵般纯净,雪下的很大,落脚便留下一串深深地脚印。我也在等着父亲回来,我们家矮矮地院墙外就是一侧的公路,每当有汽笛或者汽车开来的声音,我都会爬起来听一听,而且能准确地判断出是不是我们家里的车,隔墙通过听门口汽车的停顿声,和发动机传来的轰轰地响动声就直到是不是父亲回来了,倘若是的话,我就一股脑从炕上溜下去,打开咯吱咯吱木仄门的销子,冲向大门口,在车灯的照射下,拔出一扇铁门的手柄,只推开一扇父亲就可以开进来了,等他开进来我再把门关好。

但是那一夜,我却没有等到汽车的轰鸣声,也没有等到他归来的消息,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家里只有一部固定电话,却连电话也都没有响过,九七九八年的时候,农村人能安一部电话已经很了不起了,第二天我们姐弟四个都正常去了学校,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爸爸开的那一辆东风汽车停在了家门口,在人们怪异的目光里,我看到车屁股上有一些扁扁凹陷的痕迹,轮胎上也沾满了泥和雪,隐隐地可以看到车门上有些许已经干了的血渍,我勾着头进来的时候才知道等来的是一场车祸的噩耗,家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大多是是给爷爷办理事情的庄里人,是村里的几个和父亲一样的师傅带庄上的人把车从沟里拖了上来,开回了家,那时候一个村的人我们都叫做庄里人,是这些曾经可爱淳朴的人帮着家里的人,帮着母亲料理事情,我不知道母亲是用怎样的心情在支撑着这一天,只知道她并没有倒下,厨房里,厨房外还有很多事情都在等着她,一定是勤劳善良的父母和祖辈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上天才会如此多情地眷顾了这个家庭,父亲被救了回来,躺在医院里治疗着,姑姑伯伯们都在帮忙料理事情,那一天本来说要带我们去看父亲,姐姐去了,我没有去,我故意早回了学校,没有去看父亲,我一定是一个不懂事自私的孩子,别扭地心里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天知道我多么地感激老天爷保佑了我们亲爱的父亲,而那次的事故父亲的头上缝了七针,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的家,记得他躺在炕上,那一幕永远地刻在我的心里,在他难为情的的表情之下,牵动着并不灵活的嘴角笑着看向我,额头上永远地留下了一条丑陋的疤痕。

我从来没有问过父亲当年发生了什么,只在事故发生很久以后才听别人说过,当时是父亲在漫无人烟的雪地里,车子摔在了桥下面,他不知怎样艰难地从车里爬了出来,拖着伤,流着血,一点一点地挪向附近人家求救的,每次只要一想起我都会难过地想,雪地里肯多冷啊,半夜刺骨地风多凉啊,一步一步要爬多远多久啊,幸好,幸好。几年后家里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父亲的工具箱前面,仔细地挑着扳手,走后我才知道那就是我们曾经的救命恩人,陌生的人啊,感谢您,愿您和家人一生平安顺遂。

像这种重大的事故陆陆续续地在父亲身上还发生过好几次,在我上大学期间,一次是他误食了一种不起眼的毒草,结果情况非常危急,是母亲一个人扛下了所有,而我们是事后才知道的,另一次是父亲生病在军区医院做了一次大手术,父亲在那一年里被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那大概是在我工作不久的2013年到2014年之间,那一次我和姐姐还有堂哥陪在他的身边,脑子里一直深刻地印着一件事,当时我和姐姐乘公交车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夏天的车上人很多、很拥挤,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座位,姐姐坐了下来,但是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时一个穿着校服模样的中学生悄悄挤在了我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翻了我的包,偷走了我们的一些东西,直到我们走进病房需要给父亲交医药费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身份证和我姐放在包里的信用卡都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摸走了多少零钱,万幸的是装在里层的救命钱一千多块钱都还在,当时我确着了慌,因为过几天我就要回乌鲁木齐上班,没有身份证,坐不了飞机,慌忙之间听得父亲责怪了一声怎么不小心一点,当时我姐也抱怨了几句,我大哥也在跟前,自尊心作祟的我当即就生气地离开了病房,想想当时得父亲该是多么难过,现在打开补办的身份证才知道那是发生在2013年的六月间的事情,时光的流逝总会让我们模糊掉很多记忆,但是当我们打开记忆的某一个闸门后,往事就如电影般一帧帧地流动了起来,历历在目,恍若昨日般清晰。

我听跟过爸爸出车的二哥,是我二爸家的二哥,之前在医院里的是大哥,他们都或多或少的跟着父亲出过车,甚至是两个弟弟,都一起出过车,在十来岁的时候就都已经摸过方向盘了,所以驾照都是一遍过。而我却胆怯地停在科三好多年不敢再考,听他们说窄窄的山路上,要搭一块木板轮胎才有依附,车才能通过,要知道这一边可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后果难以预料,而那些被冻着、饿着,车坏在半路上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而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给我们说过这些危险的事,我只记得他会给我们带来一袋袋,一筐筐甜甜的西瓜,西红柿、白兰瓜还有一个个的水缸结实地绑在一车煤炭上,对那时的西瓜、西红柿、白兰瓜的味道至今都念念不忘,记忆里那是最甜最美的味道,至今都仿佛还在舌尖流转,像妈妈做的一顿拉条子,呛的臊子汤,充满着幸福快乐地味道,那是儿时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是让无数思乡的游子魂牵梦绕想要归去的一辈子的牵绊,却不知这一桩桩、一件件与死神擦肩的劫难背后,是一颗父亲用坚强地脊梁,为我们撑起的一片天空,一个家。

父亲母亲如今已银丝满鬓,要靠着染发剂才能看到他们稍显年轻地模样,而我的耳旁两侧也已有了缕缕白发。岁月终是无声地留下了时间的印记,那些围绕在四四方方院墙里的儿时的幸福总还是会浮现在眼前,带着岁月抹不去的痕迹,像爬满父亲母亲眼角眉梢的皱纹斑点,清晰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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