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野（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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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野
1.我把纸上的病情折叠起来
这张纸上写着地球
今年上半年的病况……
已进入下半年了
我怕西半球不停加重的疫情
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于是我把这张纸折叠起来
我怕自己突然晕倒
我怕那只小蚂蚁在回家的途中
不幸遇到我身体东边的这场暴雨
所以我把这张纸折叠起来
而檐下，网上的蜘蛛不停摇晃
像一枚心脏在风中不停摇晃
整个世界，都还在我灵魂的旅途
我把写满自己病情的这张纸
折叠起来，跨出门槛——
一颗星星正钻进一块伤疤
一块伤疤一样的树洞
瞬间，眼前白茫茫一片
我摸摸沉重的衣服
发觉左右口袋里何时已装满此生
全部的寒冷……
2020-07-10
2.我的歧路
歧路，不仅仅在生命的岔道上蛇迤
假如我活在一个黎明前的奔波中
黎明后的晨曦、朝阳就是我的精神
脚下的荒草含着泪水挽留匆匆脚步
诗歌的裤腿已被打湿，依依别情
滚出一颗颗露珠，离殇在内心穿行
生命，不仅仅生于某一路口
我已和好多亲人分道扬镳
世界和好多世界恩断义绝
地上的阴阳和空中的阴阳活着
永远活着！死亡只是一次鸿飞故里
阴人还在阳人的歧途上蹒跚、遥望
轮回仍是一个没有选择权的词
丛林法则让野兽们光明正大地
弱肉强食。因此人类把杀戮、病毒
心安理得地归咎于“天灾”……
假如烟雾缭绕的道场已无生灵痕迹
身体和魂魄将归何处？
一首诗行于蛮荒小径，悲怆仰叹
而暴戾和懦弱宁可避正就邪
与善念背道而驰……大风空怀怜悯
亦刮过我眼里的、思想的、生死的
歧路——这就是人类的、地球的
浩瀚宇宙的“黑洞”吗……
2020-07-11
3.羡慕一只小鸟的一生
目睹，一只小小的鸟
自然地慢慢地死去
庆幸它这慢慢变老的一生！
它这一生，慢慢地活过
半路上没遇见病毒
没碰上弹弓、枪子、炮子……
这已足够让一个“人”
——深深羡慕啊！
2020-05-02
4. 一片草地出现在风尘仆仆的途中
漫长而麻木的旅程被一串笑声惊醒
清脆的鸟鸣在心谷胸壑间荡漾开来
带着一丝丝土腥味的血液的清香——
一片草地，出现在风尘仆仆的途中
星星点点黄的蓝的野花像好多小伙伴
微笑的小酒窝跟在小溪身后
风也穿着开裆裤跟在身后，偶尔
弯弯腰捡起几颗小石子跑到童年前面
煞有介事地歪着小脑袋摊开双手
摊开双手……白色的蒲公英飞远了
毛茸茸的絮里藏着多少个“小时候”
穿过寂静的山岗，你回了几次头
多少股暖流，从丹田徐徐升起……
像久违的一份“额外”的感情
风尘仆仆、萍水相逢，来不及弄明白
就目送你在飘飘落叶中——远行！
而谁把星星点点的野花留在半途
谁把小酒窝小石子和歪着的小脑袋
留在半途！是蒲公英、小溪、小伙伴
——回眸、童年——回眸、微笑……
就这样，就这样
一片草地，出现在风尘仆仆的途中
一丝丝土腥味的清香里弥散着你
走过人间时留下的全部温软，和善意
2020-08-02
5.无处安放的人间烟火
眼睛对着眼睛
把有限的时光聚焦到无限柔情
款款走进迷迭香的深谷
走进风和日丽的灵魂
切切真意恰恰就在
慵常的每一次拥抱和贴脸中
让丹田发热、让一条河
流经善良的最深处
瞳孔放大，让美好掀起浪花
让浪花短暂失忆——看不见自己
美好到极致的面孔……
譬如疼爱：独一无二、无以复加
在失去额头、鼻子、嘴巴、锁骨
和乳房时——
这些年，精气神无所适从
你的额头鼻子嘴巴锁骨和胸脯
已无处安放！尤其内心的人间
溢出胸膛的烟火，更无处安放……
2020-10-13
6.意兴阑珊
假如一次次被生活推到一边
推到深夜的浅水层但回头无岸
看不到月亮找不见一枚寒星做伴
连黑暗都扯着被子捂住脸
嫌弃并拒绝你伸向梦的手
连山峰都变节，只把裸体交给情人
而宠物狗却裹紧上衣
只把代表原始欲望的屁股露给空气
所以动物们的和平相处
只以饱食为前提、只以交媾为目的
别的一切都是表面的象征性的……
在寂静的思想深处你摸索着
想划亮火柴看看“一颗心的背面”
但你已无能为力！就这样了
假如一直用两只手使劲撑着“生活”
你能坚持多久？
尤其这个动作和姿势一成不变……
这些年，你不但累了更怕了
尤其夜半三更，你每每意兴阑珊
2020-10-13
7. 你是恨自己的
其实你是恨自己的
恨自己老是和另一个自己独处
习惯成自然
因而更害怕一个人和另一个人
独守空房……
这是多么尴尬和无趣的事情啊
这一生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
要你在索然中无味地慢熬细煮！
其实，你是恨自己的
恨自己不能和另一个自己和解
更恨自己放不过心上的另一个世界
8.生命的虚假和无奈
眼前的这具肉身已无生命体征
如果，你和这具肢体生前做过爱
你会不会深深地感到
生命存活于世的虚假和无奈！
2020-10-13
9.野草莓的早晨
从老梁上下来的年轻人
沟渠两边的野草莓熟了
你为何只喜爱白珍珠的那一群
它们向你招手、点头
微风轻轻送来淡淡体香
年轻人，你为何只喜爱
这一群里的这一枚——
把赛似雪的肌肤藏在叶底
像行走在露水地里的村姑
自带早晨崭新的空气和清丽
哦它的清丽恬静如它的表情
仿佛这空气崭新的山野的早晨
年轻人，你注意到了吗？
它一直穿着朴素的白衬衫
就连略微宽松的蓝裤子
也是那么地大方得体……
2020-10-13
10.迎接冬天
看着你爬上有鸟窝的杨树
看着你哧溜一下
从童年的肩膀上滑下来
秋！已过半，叶子红过中年
而少年的你正意气风发——
看着你走进平展展的草地
身姿像极了百姓的人生和“爱”
而此刻我正极目远眺——
迎接又一个温暖的冬天到来！
2020-10-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