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野（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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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野
1.我走了
我要走了
你努力噙住泪珠：
那穗青稞放在褡裢夹层
炊烟跟着你
长生天跟着你
我的头发跟着你——
在心上一次次回头
一遍遍挥手
我知道你的目光
被夺眶离愁浸湿
我知道你已奔上心的山尖
脉脉瞩望——
尘世的床不干净
睡觉千万不能解僧衣
你提醒了好几遍……
那一天
我轻轻褪去雪山的衣裳
从头到脚把神女吻了一遍
然后我灵台的冰化成了水
再然后我打开天堂的门
堕入轮回——
这一世我只记得褡裢夹层
青稞生在甘南，长势喜人
你的长发去了哪里
炊烟去了哪里！
睡在陌生的床上
此刻肉身已无僧衣
胸膛内蓄满人间烟火
思想中遍地仆仆风尘
半百已去，余生不多
可我一直对故乡无法说出
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
让你泪珠里映照出青山
让青山留驻神殿
那一夜，灵魂入梦
你的善良又变成我的褡裢
我走了
炊烟留给你作伴
长生天留给你护佑平安
还有头发，那穗青稞
为你繁衍出一大片甘南草原
我走了——
在心上一次次回头
一遍遍挥手……
2023.5.4
2.匆匆
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你
人生匆匆，去意已决
请把三两秋风留下
我好在孤苦伶仃的冬天
西门吹雪
人生匆匆啊，去意已决
那就带上小院积攒的半袋阳光
前途未卜，兴许有用……
2023.05.04
3.一两
我与暮春正在忙着收割
最后一镰月光
一朵云要漂泊去了
空着的天空长满野草
草尖挂满野野的星星
一朵云走在露水地里
一片情渐行渐远——
此后，前路漫漫
一别两宽——
2023.05.04
4.牧野的忧伤
拥抱一下三钱碎银够吗
贴贴脸要几两银子
一不小心
抱到心和灵魂了怎么办！
一个吻多少钱
舌头和舌头打上一架
半辈子积攒的光阴
够不够交住院费……
2023.05.04
5.落英
花瓣落了一地
但花瓣究竟是哪棵树的爱情
这个想法简单而好笑
随着心思嘴角微微上翘
脚步潮湿而无声
沉默的心情此刻还在
被一场夜雨缓慢蹂躏……
2023.05.04
6.雨来了
蓦然，有雨点落在头上
稀疏如天外跫音
自带乐感，节奏舒缓
无色无味强弱拍分明
好多人急着分散、逃离……
我说没带雨伞
我说会变成落汤鸡
你不言不语
自顾微笑，不松手
——目光平胸而过
仿佛穿透我心上的荒漠
看到尽头更大的荒凉
小草一样柔软的忧伤
正好藏在你右手搭着的左手上
所以我不敢贸然抽身而退
尽管荒凉需要小草
小草需要雨点
可我最怕湿衣裙紧贴在肢体上的
那份感动！
2023.05.03
7.那时候
那时候在厂子里
当团支部书记兼仓库保管员
那时候仓库中
除了老职工的半生光阴日子
主要还存放着我们的青春
我们的青春在上班时间
被牢牢锁住
只有夜幕降临才会被钥匙
叭嗒一下打开——
刹那，萤火虫乱飞
满天星不停地眨巴眼睛……
2023.05.03
8.无份
加个微信可以吗
这也是两个人几次想表达的心愿
但，今晚一个人正好没带手机
没事，明早去啤酒广场锻炼
也行，正好另一个也要去……
第二天早晨，下雨了
晚上有事打搅
第三天第四天……
后来她们又见面了
但彼此再没提及，互加……
2023.05.03
9.蔑视
清新的空气
突然被一股风带出了轨道
眼下的这个早晨
在早晨心里很有份量
但一股风，却在一个人心里
比早晨的阳光更重要
所以人活着最怕随机抽取
临时起意
这比蓄谋已久更具侮辱性
人生中的好多次不告而别
其实就是对生活本身
最大的无视、轻蔑
2023.05.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