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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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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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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米距离

1

中午的天空中有一些阴霾,没有炙热的阳光直射,毛弟却感觉自己一身的汗。发健康报告的医生看上去有些年纪,一边低头翻找一边和毛弟不咸不淡地搭着话。女医生姓夏,突然问了句:“阿许最近怎么样?”毛弟有些纳闷,却依然嬉笑着回答:“还是那样。”撕开信封封条,夏医生的脸色登时变得严肃起来。

车开得很快,单位的这辆车破了点,遇到不平的路面就把人从硬邦邦的座位上颠了起来,平时毛弟早就自言自语骂上几句,此时却双唇紧闭,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车的前方。路旁一排排梧桐的枝叶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疑似衍生物!”毛弟探出手一下子按停了车上的收音机,至于什么时候走上楼,毛弟自己也有点晕晕乎乎。

2

毛弟一进办公室的大门,唾沫星子瞬时包围了上来。

“是什么问题,严不严重?”

“是不是还有其他毛病?”

“是不是以后会生不出孩子?”

一连串遗传问题,技术问题等等······虚的、实的统统丢给了他。

体检的单子昨天就到了,说是为了大家隐私起见,一个一个私下通知,其实秘密多了也就不成为秘密,办公室里的人关心别人总是不厌其烦。

东阳在办公室里扯着嗓子说话。内容似一通关于某个国际大事的大势、小趋势,联系到车间的鸡毛大事,听得几个人一时都有些小激动,沸腾的语言中洋溢着抑制不住的躁动。听的人好像似懂非懂,当然东阳自有自己的高意蕴含其中。别人没听懂,毛弟却早就懂了,像一把带刺的挖耳勺一下子烫着耳朵了。带教的师傅阿许对毛弟早就说过:东阳是聪明人,总是反应快。他明白老许那是话里有话,有深意的人总是指东打西。市区出生的东阳是同事里面的万事通,一贯喜欢放一点小道消息,面对毛弟更加有足量的本地的优越感。“大喇叭”平时不是白让被人咋呼的。

“天天喝老酒,酒就是消毒的!”

洋洋得意的东阳唾沫星子乱飞,纯正的市区口音夹带着本地经典俚语,顺势手臂也舞了起来。

凭什么天天喝酒吃老肥肉的人啥事没有,吃得时候开心,现在说得这么起劲。自己已经心里不痛快了,还要被多出来的这些话语刺得血淋淋。人们常说是关心和善意多多益善,可这善意多了有时候就是一种负担。所谓的同行是冤家,也许说的就是这个时候。谁让大家平时一个棚里挑食,无外侮时搞一下内部斗争那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

3

毛弟的父母都是本地知青,在他的记忆中还是某个建设兵团农场暖暖的小坯房,父母希冀的眼神拉着他的手。一个人回到了父母出生的这座城市上学,毕业后就进入大国企工作。对于远离家乡的父母来说,毛弟能在故土扎下根,一份安稳牢靠的工作才是首要的,才能让他们悬着的心放下来。

毛弟被下放到第一线的班组里实习,平时不但要兼工程车驾驶员,还要被使唤得跑来跑去做个跟班搬搬东西,队伍里的一年级生那还有什么要求呢,很明显大家当他“剃光头”的小阿弟用。成为工人阶级的自豪感让他倍加努力,当然他认为自己已经或者根本上就是这块土地上的人,他的血脉在这里。但一起参与不等于跻身团体,虽然称谓是客客气气 “小阿弟长小阿弟短”,但最好的亲昵不是挂在嘴上的,有时候故意为之就意味着敬而远之。

一个族群对于外来族群总有着天然的心理优势,毛弟尝试着做这里的人做的每一件事,可是一张嘴带有固有农场口音的本地语言立刻在说话的人之间划了一条鸿沟,甚至那是一堵冰冰凉的墙,毛弟撞了无数次。于是,这之间人和人心理的距离都在无限拉长。等到实习结束名号和地位都实打实罩在他的头上,同事有时戏谑的一句话,他都感到刺耳和窒息,可是却逃也无处可逃,毛弟有些悲哀。

东阳越说越来劲,从俄罗斯扯到美国,嗓门炸得毛弟脑袋嗡嗡作响。不吵不闹那是啥,不是人!不是人才会砸你的伤口,撒上一把盐。毛弟的心头就是在流血,眼睛里看出去都有点血丝。人总归是有缺陷的,磕磕碰碰总是有的,工作生活哪能没一点波澜呢?舌头和牙齿还要打架的,嘴唇自己咬破不都常有的事情。毛弟坚信没有一个人能逃脱劫数,这次就是自己的劫数,也许注定的,每每如此得意雅漾,必定悬空踏空一步。想到这些毛弟的手不由自主挥舞了一下,停顿了一下, 快步走进了办公室,全然不顾走廊里各种刺来的目光。七嘴八舌聊得正欢的几个人也停了下来,齐刷刷地转过头,愣愣地看着毛弟旁若无人地从人群旁边穿了过去。

4

人和人距离决定了相互碰撞的几率,半米也许是最安全的,毛弟显然和东阳差了几米。正在唾沫星子乱飞的东阳最好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眼光一直茫然地看着大门外。无意中他听到一个有节奏的敲击声,下意识地瞟了对面一下,是自己的带教师傅老许正慢条斯理拨弄着茶杯的盖子,眯缝起来的眼睛不知道在溜达些什么。毛弟突然安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许不知道是哪种悲哀还是愤怒,这时刻统统汇入对面这个敲击的杯盖。

“也许屏一下气就过去了。”毛弟终于坐下了。

“咔哒,咔哒”掰开广口雀巢咖啡瓶子做成的茶杯,细细的从扎紧一小袋茶叶里捻出一堆,急急的冲上一瓶,灌上几口,然后掏出一根烟慢慢地点上。一切如行云流水适时适地,老许的动作有着颇为经典的节奏,摩挲了几下杯盖,似乎多做一个多余的动作就会破坏姿态的优美。老许脸黑又喜欢板着脸,周围的人很少看见他笑,背后唾骂时管他叫“黑脸”。毛弟一直以为是老许故意做作的,用来“教育”自己和其他人,后来他才明白其中的原委,那是在很久以后了。当然,毛弟坐在对面现在已经熟视无睹。

几个连续的烟圈腾起在空气中,毛弟使劲憋住没有咳出声音。一声叹息之后,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明天再去(医院)验一次,急啥!”

呼吸刻意地停顿一下,老许瓮声瓮气地丢出了一句话,摩挲几下杯子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本能地嗯了一声,毛弟便装作填写表格整理起桌子。其实,这时候听到黑脸的话语毛弟一点也没有一贯的硬线条感觉,今天反倒感到有些温暖。疑似不等于就是,自己怎么就只往坏处想,大概是刚才东阳一番嚎叫引发了自己的想法。哎,还是明天再去一次问问清楚吧。

5

天气还未真正热起来,白天走在外面春意盎然,但早晚还是寒气侵人,大家不得不捂着薄毛衣抵挡一下寒意,早春的热度还是需要捂的。老许却早早穿起单衣,待在办公室还只穿了衬衫挽起袖子,每天一早就叮叮咣咣摆弄他的那些宝贝花盆。

办公室三面临窗,排列整齐的花盆摆放在三面窗台上,强烈阳光直晒是顶顶好的享受。不过,冬天这里也是寒意最大的地方,老许有时候不得不将花盆搬上搬下。大大小小的花盆大部分都是吃光了的冰激凌空盒子,盒子底钻一个洞眼,填上挖来的肥泥,就是个上好的花盆,不多时,仙人掌,文竹,刺球都满满当当,大有绿色春光包围办公室的味道。

遇到非常好的天气,一大片绿色在阳光照耀下非常诱人,惹得女同事们竞相过来参观,办公室里一时间人头攒动,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这时候老许依然不动声色,戴上一副老花镜,一个镜腿有点坏了,拿细细的铜丝精心缠绕过。这盆看看,在那盆剪剪。一些人便丢了棵烟,腆着笑容向他请教。隔壁办公室的人看见了,羡慕不已便也开始学样,窗台上也零散地搁上几盆花。

毛弟一直偷偷地看着老许,生怕漏掉点什么。这时候老许是会笑的,也只有这时候笑容稍纵即逝。毛弟小心翼翼绕过桌子,老许的笑容确实迅捷,一转头就是硬朗的线条,有时会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给人回答着问话的人们。若不是这张黑脸,如此不厌其烦,毛弟真有些怀疑老许性别,像极了某些电影里的皇宫贵族身边侍者。

6

老许的老家在本市的郊区乡下,一开口就有极其浓重的鼻音,乡音本是国内一种难学的“外语”,混合着普通话说得愈发显得特色。说的内容大抵是花草养护的。毛弟实际上是听不明白的,但也都静静地听了下去。当老许偶尔面对他发问时,毛弟下意识地连续点点头。老许看见有了回应,说得越发奋勇更加不厌其烦,当然,听的人似乎也都在点头附和,不过声音却有些虚了。毛弟恨不得此刻有哪个领导走进来打破这个安静的格局,但事实却没有如此的设定,逼得毛弟不由得虚心请教。

老许总是不厌其烦,翻开那只泛黄的工具包,这里的人都把它唤做“烧香袋”,一把一把仔细地摆放着钳子扳手等。毛弟每天都看着他做一遍,也许只有冷静才能很好观察老许精妙的步骤,脑子里跳出的是“浑然天成”。完美的动作对于一名学徒是极具震撼的。老许时间一分不差地做完这一切规定的动作,全然无视毛弟在干什么。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突然,老许发问了,任谁这样的时刻都会感到有些吃惊,甚至有点让人发毛。仿佛唯有他的声音回荡在这间房间里。毛弟感觉上有些莫名其妙的逼迫,其他人似乎不存在一样,一切在等待这里的主人发号施令。毛弟是不敢不回应的,也许是毛弟不够勇敢,大家都是。

一切尘埃落地总有其必然,毛弟一直有些怀疑,猜测老许这一天早晨这一道程序后面还有些什么,结果是白白提溜着心,完成每每总是戛然而止。

办公室有好事者也借着某个酒酣耳热之时善意提醒,只是老许第二天酒醒之后依然如故,也许这样的提醒他浑然不知,或者他根本不想改变什么。随后的日子里,人们的忍耐力就像橡皮筋可以拉一拉抻一抻,有了伸展的长度,人们开始也就见怪不怪了。

7

毛弟一直认为植物和烧香袋似乎是不搭的两个终极,老许硬生生地把它们拗在一起,也许老许生来就像那个烧香袋,可以按部就班装东西。当然毛弟一进办公室被告知,那些植物和烧香袋里某些东西不允许碰,老许会拼命的。听了这话,毛弟本能地擤了擤鼻涕。

好奇心就像发酵的面粉会慢慢变大,毛弟就此慢慢积攒了起了一些乐趣。随后的日子毛弟的观察越发细致入微。老许每天侍弄这些花草的时间其实很短,毛弟一直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毛弟认为老许这样做是另有企图。也许一个人掩饰太多了,就会露出一些苗子。只是这企图远了点,喜欢花花草草的女工房间在走廊的另一边。毛弟一直认为那群女人里有老许的目标,当然,也可能有自己的,至少自己是这样期待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办公室的花草已经从秃头变为披肩散发,半块仙人掌也变成了满手刺。自从植物进了办公室,女工们打哈哈进门的机会越来越多,一番询问之下,老许的形象也愈发高大起来。连带毛弟也有点受宠。那个头发挂大尾巴的女工每每进来讨教一下,毛弟却嗫喏着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手上不停地翻着桌上的烧香袋,也不知道自己在翻啥,钳子、扳手拿出来放进去。在女工笑声中脸部有些讪讪抽搐,也许那该叫做笑,但笑容有时候就是钢铁线条。现在,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着。如此,毛弟或许有些明白,老许在花草上下很大的功夫,正如某一天老许和他说:“人养花,花养人”。

毛弟想等的人还没有出现。每天都有女工拐进办公室看花草,一番赞赞之余,或折几枝几朵,或嘻嘻哈哈一通便从此没了身影。没来过也许忘记了门牌号。至于脸还是不认识,食堂打饭时一看到那个高挑的身影,毛弟有些心怦怦要跳出来的感觉。大着胆子快速地撇了对方一眼,对方却自顾自的打闹和同伴嬉笑,纯正的本地语言能迅速地拉开双方的距离,彷佛旁边根本没有毛弟这个人。当然,她们看起来并不是有意而为之,毛弟却认为老许是故意的,这种时候总是支使他去这去那拿工具,等到他来的时候这样的热闹每每已经接近散场。谁知道这工具到底是不是急着用?虽然,他并不能听懂她们说话的全部内容,但一股无以名状的委屈在他脑海里轰轰作响,挥之不去。总之,随后的日子,那个扎辫子的背影在他的心里越来越远,一种奇怪的怨念也越发坚定了毛弟做事的勇气。

不久,毛弟在东阳中一次车间大侃中听到了故事的版本:一批二十郎当岁的毕业生刚来这里上班时,工休之余,大家一起在办公楼前场地上踢足球。球飞到车棚顶上,老许自告奋勇去捞,想不到天沟明瓦断裂了,老许从高高的车棚顶上摔下来。后来,命是保住了,可惜有了后遗症。至于啥东阳也说不出个子丑寅某,从此老许开始养花,也不爱说话,一般他动过的东西不让别人碰。

除此之外,老许刻板的作息已然成了办公室里准点的闹钟。毛弟甚至感到痛苦,黑脸硬邦邦的口音是自己耳朵里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这种时候、往往把打盹的自己吓一跳。至于老许的目标似乎一次也没有看到,老许每次对女工们说话都压低了嗓子,轻言细语慢慢道来。可毛弟的眼里老许的客气分分秒秒透着两字“生疏”,如此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也许人家并没有目标。

8

和老许的相处也并不都是痛苦的。有一次,毛弟手机上参加一个答题比赛,其中有一张植物的图片有些疑问,随口试探着问了一声,坐在对面的老许眉头一扬,算是。过了几天,毛弟得到了一个小奖,题答对了。在毛弟的眼里老许的身影越发高大。接下来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每逢遇到类似情形总要向老许说上几句。也许那黑脸抽搐一下,毛弟心里也就有底了。

不知从何时起,毛弟开始努力提高植物花草的知识,老许似乎也愿意多多展示这一门个人技艺的私藏。于是,两个人扎堆在一起时间多了起来,虽然相互话语依旧不多,但这样平等交流的机会毛弟是不会放过的。这样的机会也并不多,问老许讨教那是要过毛弟自己心里设的关卡。没过多久,毛弟的植物辨识度迅速地精进起来,也喜欢上和植物相关的一些东西,办公桌上多了好几本养花种草的书籍,有空是时候总看见他在查阅翻看。看到毛弟这样的刻苦,老许感到有些奇怪,几次把问询的目光投射过来,毛弟却只当不知全然无视。

9

下午天气正热的当口,老许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汗珠子沿着大脑门直往下淌,前胸和后背都湿透贴在身上了。依旧是程序那般舞动,拧开杯盖,喝完一通水,抹了下嘴。突然对毛弟说:“你到医院去!等一会儿找给你单子的那位女医生联系一下。” 转头又开始摆弄烧香袋。毛弟登时愣住了,定定的眼神看着老许,自己光顾着不安,想着和远在千里的父母怎么说,想着问谁谁,偏偏没有想过老许,浑浑噩噩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啥事都没干成!黑脸却专门为自己去做这事?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其他什么,定定地看着老许的背影,毛弟鼻子有些酸,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去了实在有困难,告诉我。”老许的话依旧是那样不容置否。

毛弟去了厂里的医院找了那位夏医生,之后又联系了区里的大医院,顺利地做了一次复查。整个过程夏医生一直陪同着,结束的时候,夏医生客客气气地嘱咐他安心休息,静等结果。毛弟感激之余有些好奇,一直暗暗猜测这位夏医生和老许的关系,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过说是好好休息,实际上心始终是吊着的。毛弟和老许每日的晨会也变得素然无味,老许十分专注地摆弄着几盆花草,毛弟一声不吭地看着,配合工作时两人之间也越发的沉默。中午还时不时有几个女工过来,毛弟依旧被老许叫唤着来回拿东西。日子在忐忑不安中快速的过去。

这几天的天气异常闷热,窗前的几根枝条似乎都透着热气。楼前的知了越发的恣意,嘹亮的叫声响彻耳畔。毛弟等来了报告,接电话时候毛弟还在走廊里,夏医生带来了惊喜,检查的结果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疑似。毛弟瞬间狂喜,不过是虚惊一场,有些遏制不住的想怒吼一声,当然现在他最想和老许说上几句。

老许正巧不在办公室,桌面上有叠文件,最上面是一封蓝白封袋的通知,毛弟一眼就认出这是和自己一样的复查通知。这时候老许走了进来,看到毛弟的眼神,老许没有像以往那样错开去,这次却道:“老毛病不碍事,就是查查。东阳他们也收到了”在毛弟怀疑的目光里这一天就过去了。

中午,毛弟食堂吃完饭回办公室,远远地看见东阳被一辆车接走了。毛弟有些奇怪,正暗自猜测。车间里那一拨人依旧开始堆在一起,当然除了不见东阳熟悉的大嗓门,取而代之是一个尖利的女声:东阳肝上查出东西,被直接送去医院了。“男人天天喝老酒总归要喝出毛病,自己作啊······”毛弟皱了皱眉。喜欢说人的东阳成别人的料,谁叫他胡吃海喝贪杯呢,这世间的事总归会有结局,该来的还是会来,这一切怨不得别人。虽然那群人在用自己和东阳对比,毛弟觉得这样把两人对比有点扎心。生活也许就是层层施压,自己现在对东阳是一点没有怨念的,也许多的只是一丝怜悯,毛弟有些同情东阳起来。

10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基调,人和人也一样,有时就是半米和一米的距离。每天来看花的人依旧会来看花,不知不觉中毛弟和车间里的人说话越来越随意起来,毛弟也开始叫某某绰号或者使唤一下别人,也可以有选择地推却一些人和事,一切似乎大家早已熟知。毛弟领料去工作现场,大车驾驶员老崔和毛弟随口聊起医院检查的事。老崔连说几遍:小阿弟很幸运啊,命好。毛弟胡乱回应着。老崔感叹道:“阿许就没你的命好啊······”毛弟非常奇怪还以为是老许这次复查出了啥,眼神直勾勾盯着老崔一张一合的嘴。

“二十几年前阿许虽然活了命,一直不见完全康复,后来体检说他伤了男人的那个地方要做手术,阿许心一急到处求医问药,结果相信一家小医院草台班子,钱越花越多,后来到大医院检查发觉是误诊,但由于乱服药,肾脏真得搞坏了,大医院判定已经于不可逆了,就此断了结婚的路。

“哎,要是当初他去市区大医院复诊一下不就好了。”老崔叹着气,说起当年的事就有些絮絮叨叨。

“谁愿意和废人结婚,况且还每每有些老伤发作。当然也有例外,有人愿意,阿许却怕耽误人家,不愿意!”

“怪不得老许也有复查,本身就是病架子。”、

老崔接着神秘反问毛弟:“你跟老许也有段时间,知道为啥他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喜欢摆弄花草?”

“为啥?”

老崔告诉毛弟:夏医生就是老许当年的对象,夏医生最喜欢花花草草。

11

人和人的交流有时候就一层窗户纸,捅破也就看清楚了。毛弟设想多个场景和老许有着更加密切的交流,最后发觉半米的距离也许恰到好处。老许显然有着自己的秘密,解开这些秘密或许需要更近的距离,但现在这对毛弟已经不重要了。

不经意间,毛弟已经可以熟腻地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本地话和老许交流,偶尔也会吐出几个特殊的郊区乡音,车间里的人们不知从何时起背后管他叫“许二世”。

午休的时间,老许戴着眼镜认真地拿着小铲翻花盆里的泥,这个花茎瞅瞅,那个闻闻。有几个同事被吸引过来。毛弟远远地抱着自己的广口瓶子喝着水,摩挲一下杯盖,轻轻地磕碰几下桌面,一切如行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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