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未浓
在这个春天,用爱说出不一样的语言。
——题记
之一 许多笑都变得那么妩媚
肯定有一把刀,已经剖开了你羸弱的内心,即使你在无数的咒语里被无限制地超度,也阻挡不了那些豁然打开的漏洞和哗然而坠的裂变。
这一切都是命,谁也不能逃脱。
这一切早已悬挂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没有侥幸。
即使再隐蔽,又岂能没有蛛丝马迹?
即使遮蔽了千千万万双凝视的眼睛,又怎能逃脱上帝的明眸善睐?
伸开你的手掌吧,手心的汗浸里攥着多少不能示人的污垢和阴冷的罡风?那些在常理里的春风化雨都被你无数次地攥死,在无数次的恩宠里,你让微笑开成了罂粟,堵在了每一个人的嘴巴上。至此,你抖一抖身子,华丽转身,在火光的映照下,完成了蝶变。
许多眼睛都瞎了,瞎得一塌糊涂。
许多笑都变得那么妩媚,携带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可是,这一切,都也逃不过上帝的眼睛,上帝一睁眼,你就会发抖!
之二 还有什么会软下来
这是春天的一个细节:一声令下,把返青的麦苗连根拔起,把耕种的人赶出了家园,把矜持而怀抱土地的人一拳撂倒在田埂上,鲜血淹没了哭泣的田野……
真是大手笔啊,真是大手笔。
一幢幢高楼比麦苗生长得还要快,刹那间,在麦苗生长的地方窜出来,窜出来,遮住了田野的眼睛。这些生硬的钢筋混凝土,比法律还要斩钉截铁、刚正不阿,昂起土豪劣绅般的头颅,引吭高歌。
还有什么会软下来,俯下身子,毕恭毕敬地吻一下这哭泣的田野。还有什么能证明,这个土地上,如草芥般生存着的生命,他们的苟延残喘使这个世界在懵懂里愈见光鲜、澄明……
如果有一种智慧可以抵达,我情愿把自己掏空。就是苍天已老,万物已朽,又怎能消解掉暗藏于内心的金戈铁马。
飘荡在庙堂之上的那股戾气盘旋着不肯离去,许多腰缠万贯的人大摇大摆地从这里走开,走进另一个幽冥。
猛回头,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青面獠牙,撕去了精雕细刻的面具,伸出了隐形的利爪,如野人般茹毛饮血,啖食血肉……
倏忽间,雨过天晴,彩虹中天悬挂,一行人又怀抱着人间的仁义礼智信和温良恭俭让,粉墨登场。
之三 翻转的舌苔里风云变幻
青山遮不住浮云,遮不住那些流寇般的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空灵之境里也未必能躲得开一剑封喉之灾。
这些无处不在的神灵像一面面聚光的灯盏,闪烁在东南西北的每一个角落里。甚至在你迷路的当口,会及时在你行程的周围撒播看似耀眼的星光,使你感激涕零。
或许这都不能说明什么,没有一只手能足够大,够得着天空的眼睛和睫毛。
或许这恰恰能说明什么,没有一盏灯是隐藏在黑暗的背后,不想把黑暗吞噬。
当这些鸟啄破了最后的蛋壳,当这些鸟露出了犀利的鹰嘴,当这些鹰嘴不再那么羞羞答答,任什么骄阳他都不再害怕。这是一群携带着毒箭的鹰隼,把邪恶藏得很深很深。
舌苔下温润的毛绒憨态可掬,多像遗世的爱或者刻骨铭心的痛,怀着了琴心剑胆般的姿媚和侠气。翻转的舌苔里风云变幻,像一幕幕大海的暗礁呈现在面前,潮起潮落,卷走了多少未曾栖落的心。
之四 你怎么鸣叫就怎么鸣叫吧
可以设置一些场景,让一些人口吐莲花;可以让一场战争发生逆转,输在怦然心动的裙裾之下;可以让饮鸩止渴成为一种常态,麻痹掉本来体无完肤的肉体;可以画上一幅画,在画中人的眉宇之间狠狠地点上一个逗点……
等这一切都完成了,你还留恋那个人吗?
等羔羊般迷失的心悬挂在料峭的风口,你还能敲响那面穿越魂灵的经世大鼓吗?
经幡。木船。海礁。
这些互不相干的事物纠缠在一起,加重了一场风暴的负罪感。颠覆性的背叛与相守不再是海枯石烂后的一厢情愿,假如惺惺相惜已经根植到骨头的缝隙里,那么,风吹到哪里,哪里都会痛。
剩下的都交付给时间吧,风已走完了过场,不会再有太大的力量。时间会给你一个交待,不用急着去追问,早晚会给你一个定论。
其他场景就不要安排了,安排了也是一种多余。
花瓣开了还要败,潮起潮落不回来。你怎么鸣叫就怎么鸣叫吧,世界不会因你而改变了模样。
——白色的耀眼;红色的悦目;黑色的刺心;蓝色的惊魂;黄色的动神……其他不说了,就这样吧。
之五 给你每一次的行动巧立一个加冕的机会
春天还很盛大,你拿去吧。你的院子里不缺少一朵花,不缺少三两声鸟鸣和稠密的蜜蜂的嘤嘤嗡嗡。
这些你都不需要,你要的是血淋淋的现实和填充欲海的万物。所有虚空的岁月都被你阻挡在门外:烂漫的桃花、醉人的莺啼、曲婉的箫声、凌厉的凤鸣……
甚至,为了一块面包和形式主义的玛瑙珍珠,你都心神不定、魂不守舍。
你很少掏出你的灵魂晾晒,你在这个世界上走得很匆忙,每一步都来不及回头看看。有时候你累了,偎在墙角旮旯里酣睡不醒。你的梦里也曾有流水淙淙,可阻挡不了瞬息变化。
你不敢去翻动那些阳光的册页。
你不是一生趋光的那些飞蛾。
你的格局囧于你狭小而逼仄的心境。
你猥琐着,是因为你看不到世界的阔达。
除了春天的花朵,你还应该在你内心深处燃起一盏明灯。在不动声色的时光流走里,寻找一下你的过往,给你每一次的行动,巧立一个加冕的机会。这一切都不过分,唯独你内心长满青苔的壁垒倒应该瓦解了。
在阳光下,你的眼睛会不会目不斜视?
之六 你的骨头里肯定也在开花
你注定要输给桃花,输给水性杨花,输给纸醉金迷,输给溃然烂碎的道德底线,输给这泼皮无赖的一生。
你的灵魂里住着魔鬼,你笑魔鬼也笑。
你的肉体里藏着野兽,你动野兽也动。
在人与兽之间,你没有拉上栅栏。有时候,你是人,有时候,你是兽。有时候,你人兽难分。
在人与鬼之间,你没有拉上藩篱。有时候,你是人,有时候,你是鬼。有时候,你人鬼难辨。
在一些厚重的事物面前,你无所畏惧,不知感恩。你不会因了一朵花的馨香而报之以微笑,更不会因了一只鸟的啁啾而投去怜惜的目光。
你在岁月的罅隙里偷生,偷来的是一时的欢愉,伴随着一生的惶恐和不安。
你斗胆给这个世界命名,这个世界没有吱你一声。
你唯恐这个世界没有你的坐席,你的嘴脸昭然若揭。
你怎么跑也不会跑出上帝的手掌,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有你是自欺欺人,闭着眼睛。
你的骨头里肯定也在开花,但不能消除成长的隐疾;你的内心深处肯定也有一列火车在奔驰,但路途的尽头不见了铁轨……
之七 一枚硬币窥探到别样的眼光
总有一些缝隙,譬如针鼻那么渺小料峭,却常常被风或者丝线穿来穿去的。甚至连目光都透不过去的针鼻,怎么会得到这么牢固和亲和的溺爱呢?
一枚树叶不懂秋天的思想,一枚硬币窥探到别样的眼光。针鼻虽小,透过这逼仄的空隙,看到的是蓝天、大海、金山、银山和波光荡漾中的太阳。
你游走在光阴的背面,多么像一根震颤在针鼻上的丝线,左走走,右逛逛。你的目光盘旋着,穿云透雾,一点一点逼近真实,一点一点剥离儒雅,像一把有力的铁钳,扭住了逡巡已久的物件,像一弯老鹰的利爪,夹住了众矢之的的活物……
在你的心里,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你可以舍弃怀揣在内心的那本圣经,你可以放下日夜诵念的那些道德篇章,你可以把自己的灵魂瓦解,然后撕得支离破碎……但,什么也不能阻挡你把运筹帷幄之中的那颗命运或者利益的螺丝,一扣一扣地拧紧,拧紧。
我都能听到那命悬一线的吱吱扭扭的声音。我真的害怕下一扣转下来,会不会听到螺丝的断裂声。
谁能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贪婪。为了一己之利,你不舍昼夜,不避锋芒。你的诺言还在,你的内心已经由红变黑。
之八 一只脚踏在心口上也不再喊疼
我还要说到春天,说到春天的花朵和花朵之上的蜜蜂与蝴蝶。这些美好的事物像瀑布一样涤荡着我们的心灵,翻卷起激动人心的浪花。
可是,什么时候你成了春天的主人?
你有通天之眼就可以肆意践踏这流淌着韵律与诗意的春天吗?尘世是一块越擦越黑的玻璃,那抹布上沾染的不仅仅是血,还有泪。
一个个场景在春天是多么的生动和咄咄逼人:在大树的荫护下,你沾沾自喜,肆意妄为。你穿梭在千家万户把沾满油腻而铜臭的纸币抛掷在褐色的脸上,不屑一顾地抛下一句硬邦邦的话,扬长而去……
翌日,你呼风唤雨,成了春天的主人。
喜剧就是这样写出来的,编剧不知所终。谁又能在这个剧本上留下芳名?
熙来攘往的人流,一个比一个更麻木,冷漠。
即使一只脚踏在心口上,挪一挪,也不再喊疼。
春天照常要来,花朵依然要开。太阳每天还要出来,阴霾谁能把它撕碎?
在没有送走这个春天之前,我不想写下什么偈语,在没有写完这句话之前,我还想看到碧空如洗的春天。
之九 万物墨守着初衷,不想与这个世界对话
与天空对弈的人你不会见过,你把棋盘摆在掌心,唯恐奋蹄之马翻越楚河汉界。你的格局在你局促的手纹里清晰可见。
万物墨守着初衷,不想与这个世界对话。江河流淌着细语,未曾舒展自己的羽翼。你尾随着的足音渐趋弱小,像春雨洒春韭般窸窸窣窣。
你比谁都明白,你心里不能放下那些谷物和鲜花。
你怎能不会明白,你借助风声和雨声铸造着自己呼之欲出的灵魂。
你的鼓点敲在你的算盘珠上,像雨打芭蕉一样声声凄美。你幽闭了自己的天空和神秘莫测的闪电之门,你的每一次行动都要千百次轮回,好像翻越了几个朝代,才从门缝的阵风里得到一些看似至关重要的牙慧。
你比长城之上的守兵还要可怜,你怎么知道哪一块砖是你的宿命,哪一个烽火台是你图腾和升天的最后平台?
你把大旗插在风口上,却不能掌控风的力量。
你冰封了别人的道路,却一失脚把自己送进了冰窟。
多少金银能买通你的愚蠢,就有多少时光击痛你的神经。也许余生的豪迈,也未必能赎回你对酒当歌的坦荡胸怀。
一盘棋已经摆好了,哪一个子儿才是你的最爱?
之十 无法定义那些熟稔到陌生的面孔
摁下的那一个按键,再也没有弹起来。松动的弹簧像一头老口的黄牛,反刍并且无奈地摇着尾巴。从田野到闹市,从城市到农村,烟火缭绕之处,闪烁着迷离而恍惚的目光。在这些市井幽深的面庞上,有一种气味无处不在。
无法定义那些熟稔到陌生的面孔,那些语言的碎末叮叮当当地泛着金属的声响。魔咒般的嘴巴蠕动着,携带着一股冷冷的风,裹挟着人群不由自主地向一个方向倒去,倒去。
没有任何理由不去接受。
甚至,许多人的心都为之折服。
在迷雾中懵懂无知,醉卧在舒心的花坛中心啜饮着一生的琼浆玉液。当然,谁也没有注定就要这样,就要心服口服地敞开自己的大门,敞开自己所有的口袋,敞开自己久闭未启的心扉……
这是一场阴谋与道德的较量。
阴谋理直气壮,道德萎靡不振,轰然倒塌。
吃着夜草而日益肥壮的畜生越来越多了。
吃着干草而挤着牛奶的牛日益消瘦。
在万物宁静的交媾中,失语的土地沉默着。岁月的羽毛在老去中飞逝,许多古老而坚固的磐石在酸雨中松动,松动。
一片叶子落下来,谁能分清它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