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秀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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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三月的心情
让一缕缕春风打开
苍老的老祖父
在三月的早上
提一篓思念
沿犁沟的方向
探问阳光
一粒粒尖锐的种子
是泥土的语言
一点点构思
成熟的季节
耕作乡村
耕作三月里
地头与炕头
一桩桩事件
老祖父苍劲的额头
是村童的第一本教科书
朴素是乡村的底色
脆绿是乡村的起点
就是那一年的三月
我们的老祖父
在手仗与犁杖之间谋划
喜悦，颤栗着
让他的生命
在田埂上突然终止
三月的梨花飘飞
在我的心中堆积成洁白的坟冢
那坟的弧线
是老祖父弯曲的脊背啊
如今，那里已是成片的田地
和田地以外的
隆隆机鸣声.......
乡村爱情
月光融融
点亮暮归的灯火
窗花依稀
剪出鸳鸯的恩爱
灶台的火煮沸情事
夜风迷乱了
搅起一片蛙声…
乡村爱情
是躲在小树林里的羞涩
是男女混杂大大咧咧的调笑
是收获后
积蓄的迸发
是沿目光方向
走远的身影
和消失在乡路上的
叮咛…
乡村婚礼
日子不远
出了村口就是九月
喜事不远
进了村口就是
一场乡村婚礼
唢呐吹高了天空
大红喜帖刷出一个
鲜亮的日子
喜酒是大花瓷碗的
喜酒不醉人
一仰脖
喝干了一轮
火红的日头
小辣椒一样的鞭炮响起来
迎亲的车队来了
迎亲的车队排得很长
一排排到瓜果飘香的秋色里
乡村婚礼的外形是向日葵的
乡村婚礼的底色是高粱红的
俏丽的新娘
穿着浅粉色的婚纱
脸蛋像熟透的红苹果
笑涡盛着甜蜜
醉了新郎
五尺的怀抱
笑声不远
晾干了年景
就在田野
成片成片的季节里…..
《想起麦子》
风隔了这么多年
雾隔了这么多年
你退缩的身影
还活在村庄的词汇里
那一年我离你很近
我的每一个日子离你很近
你是季节的乡音
我是操劳的农具
一到五月
你就有成片成片的
布谷鸟的歌声啊
背影蜕去芒壳
橱窗放大了我的风景
那坛老酒还在吗
那串歪斜的脚印还在吗
你起伏着的成熟的
滋味还在吗
想起你
我就想起远方
我就想起沿着皱纹
走向村口的
白发苍苍的老母亲……
《那一年》
喝干了半瓢水
肚子咣咣地响
像午后饮饱的骡马
看看烟火呛黑的灶台
和路口
你说,走吧
一拱腰
一场风雨
就停在臂弯里
日子是潮湿的
风和一捆捆的九月
是潮湿的
脖颈上青筋
是潮湿的
还有你泥泞一样
裂开的皱纹
也是潮湿的
那一年,井水浅了
井底的月亮深了
那一年，你沦为乡村
最年老的脚力
从地头到炕头
从夏季到冬季
从作物长势到车辙的走势
你走一路喘一路
看看水涨的肚子
和塌落的黄昏
你说，歇歇吧
一低头
影子和粗麻绳
就弯曲
成了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