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过年燃放烟花爆竹，绵阳推行禁设限政策，城区燃放的地方，只能在五一广场、青年广场、安江名园河滩、代家湾空地、左岸丽舍廊桥，这既遂民愿，又保安全，一举两得。

谁保安全，自然得大檐帽，于是，我和另两个兄弟，去守安昌河畔，守左岸丽舍廊桥。

卖烟花爆竹的，是一个橘黄色的布棚，里边的两女一男，并不高兴，原来这地太偏，来的人太少。加上吸引人的各式各样鞭炮礼花，到货晚，已经放走了不少买主。其实生意这事，贵在和气生财，你还能估到别人不成，既然货来晚人来少，你精心打理，热情接待成不。

大檐帽往摊前一瞧，一二十种呢，叫什么开心果、奇侠火炮、燕鹏红炮、超人玩具炮、特响冲天炮、米奇小火炮、手持礼花、多彩礼花、彩弹礼花、小炮仗、甩炮、冲天炮之类，价格从几块钱到一两百元不等。看看四周空旷，摆放位置安全，交代完注意事项，大檐帽便到河廊桥头，守据点去了。毕竟这地方开阔，又扼河道要津，关键是人行过桥的必经路口，便于管控。

一个打扮得体的遛狗太婆，牵着一条精贵的小白毛，在这万家灯火的美妙时刻，却愤愤不平地走来，絮絮叨叨要告状，说她就住在左岸丽舍的十多层楼上，临河而居，平日里空气清新，十分安静。有了这杂乱的烟花爆竹燃放，完全睡不好觉，连央视的春晚，也被这不时响起的高分贝噪音干扰，徒生烦恼。她看不下去了，这才跑出来遛狗解脱。

说得也是，灯火通明的琼楼，离雕梁画栋的河岸，不过十来米远。想想看，在这宁静的夜晚，狭窄的河滩上，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哔哔啵啵，叮叮咚咚，给你耳鼓一阵接一阵的洗礼，一浪接一浪的震撼，你还能清心寡欲，老僧入定？都吃五谷杂粮，都有喜怒哀乐，你修炼得成仙吗？听完唠叨，作好解释，宽宽心，提个醒，太婆就吃颗胡椒顺口气，释然了，过去了。

从洞天公园前的新老茶树方向，驶来一辆汽车，允许通行，但还是拦下来，给司机提个醒，新年大节，要注意不时爆响的无规则乱窜的冲天炮，免受无妄之灾，司机挺感动，说知道了小心些平平安安回家就得，然后像轻捷的小马驹儿，一溜烟儿，也过去了。

不时冒出来的行人，年长的，年轻的，男的，女的，急匆匆的，肯定是要回家吃年饭的，或者喜欢春节联欢晚会的。也有慢悠悠的，大概是出来赏夜景的，这烟花爆竹的夜，比平日里车水马龙，风驰电掣的忙碌，要从容得多，轻松得多。都要招呼住，有意识地引导他们，务必从安全的通道经过，少一丝炮仗的隐患，多一缕和谐的基因。

小孩子缠着大人，精心选择好各类礼花，炮仗，红的，黄的，绿的，粉的，好看极了，欢喜得不得了。但是看到大檐帽身着藏青色，威严地伫立桥边，他们便失了情绪，只好规规矩矩地来到桥边，桥下，河畔空地，释放天性。这当然好，遵规守则，相安无事。但还得注意他们的点火安全，尽管不是自己的家人，亲朋，但如果不小心惹燃了地上的枯草，桥边的电线，或者燎着了眉毛，烧焦了衣服，在这年三十的兴高采烈中，搞得乐极生悲，也不妙。

廊桥是安昌河水位调节的重要工程，下面是沉重的匣坝，柱基绕着雪白的灯管，上面矗立长而窄的廊亭，亭柱和屋顶映着橘黄的灯泡，在城市繁星般的灯火点缀之下，显得稳重大气。

两岸都是爆竹礼花的天堂，只见那些全身心迷恋于粲然乐音中的人儿，无论多大年纪，都重回少年，变得童心荡漾，忘乎所以。而年幼的一群，有了父辈母亲的参与，更是手舞足蹈，欢天喜地，举着那可转的小礼花，可扔的小甩炮，喜笑颜开四处奔跑。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噼噼啪啪，哩哩啦啦，溅起一地的银白色。

也有点燃整箱礼花的，那气势则如战场上的炮弹出膛，嗖，一根白练直刺暗黑的苍穹，在朦胧的醉夜映衬下，变得多情迷离。一转眼，就变成一束饱满的星花，绽放四方，有艳丽的金红，有醒目的橘黄，有典雅的紫粉，有炫彩的银白，总之，瞬间把夜空照亮，又把丰裕的图案呈现，让你为她的绮丽多姿感叹，赞美，原来那些硫磺，火药，经过人们的配制，捏合，组装，点燃，就可以在最热闹的时段，为尘世妆点美丽的夜空。

夜已经深了，边吃边看春晚的人，在陶醉，边耍边玩烟花的人，在陶醉，只有我们这些大檐帽，随时绷紧着神经，在猎猎寒风中，一分一秒地警惕守望，不让一丝一毫的危险发生，这份警醒，这份坚守，就是熠熠警徽的铮铮誓言，默默践诺。

其实，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多少和我们一样的，在默默付出，供水的供电的供气的，一秒也不能懈怠，你懈怠了老百姓就紧张了；放电视的，通电信的，卖超市的，守医院的，一刻也不能歇业，你打烊了大伙儿就着急忙慌了；飞机场的，火车站的，公共汽车，出租车，三轮车，更不能停，现在有比平时人流更庞大的队伍需要你快马加鞭。

春节，值守，付出，值得。

二○一五年二月十九日

二○一五年二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