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仙市古镇

盛夏七月，走进自贡仙市古镇，赏美景，享美食。

果然，古镇名副其实，给出了釜溪河潺湲的流水，小舟子悠闲的摆渡，河道边婉转的曲径，盛夏里翠绿的花草，夕阳下温和的凉风，于是，我们在古镇的历史烟岚中，赏尽霓虹以外的斜街、仄巷、宫阙、祠堂、木门、泥墙、蒲扇、陶缸、竹篓、柴刀，等等，这，分明就是萧鼓春社的借代，衣冠古风的再现。

追寻古镇的烟火气，是检验舌尖供给的一种体验。

早上，随着市声牵引，我走进男男女女同欢的农贸市场。

人声鼎沸的市场前，摩肩接踵，水泄不通。路口，横跨着三轮车，车上堆尖摆满了新鲜的龙眼和荔枝，红的发紫，果粒圆满，虽不甚大，却很新鲜。黧黑汉子扯着嗓门在吼，三元一斤，又甜又便宜。

旁边，小伙子摆着一地西瓜，翠绿，椭圆，浑如小山。小伙子自恃嗓门大，一块钱一斤，又甜又沙，入口化渣，消暑解渴，不甜不要钱。

再往前，是一溜不高的长桌，排列着整整齐齐的玻瓶，白色、银色、粉色的细磨粉子，是葛根粉、蕨根粉、山药粉、藕粉，卖家说，兑水喝，既保健又养身，抓紧买哦。

往里走，则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鲜竹笋、鲜莴笋、大南瓜、长丝瓜、绿苦瓜、嫩黄瓜、西红柿、细豇豆、四季豆、猫爪豆、紫茄子、朝天椒、红苕尖、藤藤菜，把赶场的大娘和大爷，渲染成了川戏的主角儿。他们或吆喝、或砍价、或称秤、或给钱，把早市构筑成一副生意兴隆的清明上河图，早就淹没了猪肉、土鸡、鲜兔、豆花儿的摊子。

看着市井繁荣，就想感受滋味，于是踱回古镇斜街曲巷。这里真是琳琅满目的小吃世界，花生酥、苕丝糖、桃片、饴糖、切糕、油炸小鱼小虾……令人目不暇接。每一种小吃都洋溢着古镇的味道，花生酥香脆可口，甜而不腻；苕丝糖软糯香甜，入口即化；油炸鱼虾外酥里嫩，麻辣鲜香，店方之大方，随便尝，不卖没关系。

看得人馋涎欲滴的时候，便是吃午饭的时候。毕竟，感受盐帮菜的滋味，也是此行的一项使命。

走进仙香居，发现一怪，何哉？名字带着仙气，装修十分土气，桌椅比较老气，让人没有脾气。但是，这不重要，就像过节的孩子期待着美好的愿望，果然，桌面宛如施了魔法一般，一眨眼，就摆满了不折不扣的盐帮菜。

看啊，盐为底色，辣为精髓，令人神往的特色菜品，在土巴碗、豁口盘、陶瓷钵中，俏丽登场。

浓油赤酱、香脆弹牙的火爆肥肠，盛妆出镜；质地细腻、嫩滑咸鲜的火爆腰花，饱受高赞；急火旺炒，麻辣爽脆的火爆兔肚，激发食欲；棕红温暖，麻辣香鲜的辣子鸡丁，爽口刺激；色泽黄亮、多纤开胃的干笋牛尾，赢得青睐；还有小米椒与朝天椒联袂出演的双椒青豆，低调奢华，辣劲十足；本地烘肘，皮酥肉嫩，肥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其余配角儿，香酥的卤鸭子、双拼的腊香肠、爽口的花生米，已经悄然成为跑龙套的点缀。

最后登场，占据圆桌中央的，是不锈钢盆盛装的水煮牛肉，滚沸浓油，红椒铺面，花椒作伴，芝麻缀白，香菜翠绿，在红艳艳的锅里，拈出一块颤悠悠的肉片，送入香喷喷的薄唇，立马就有腹中发热，头顶冒汗的热辣感觉，那肉片，厚薄均匀，入口化渣，味蕾起赴，麻辣香鲜，神仙滋味，妙不可言。

据说，当地卢羊子也很出名，品鉴一番，也是光荣任务。

踱进临街的转角小店，蹩进逼仄的笼子雅间，立即感受到了寸步难移。这酷暑当头盛夏七月，赶紧找空调，请凉风。正在调节略感不适的情绪时，羊肉汤锅上桌了。

卢羊子的老板说，堂子窄，多担待，但是店里的羊肉汤锅，食材非常新鲜，包括羊肉、羊血、羊肚、羊杂等，都是新鲜现切的，保证食物新鲜度和口感，守店几十年，就通过这个积攒口碑。汤锅浓度足，味道醇，偏油腻，可百搭，整体性价比高。再者，兼顾需求，切分很细，带皮羊肉、剥皮羊肉、羊杂可合可分，可多可少，全凭食客自便，本地辣椒蘸水比较歪，火辣够劲。

边听解释，边上公筷公勺，食客渴望的眼睛，因为两腮的运动，变得松弛，迷离，投入，兴奋。汤是奶白中略微泛着油黄，仿佛丝滑的宫廷素绸，又如T台的高雅裙裾。很快，在火焰的加持下，失去矜持，变得鼎沸似玉，欢腾如菇。肉是绵韧中透着爽嫩，不需要用力，已经糍糯入喉，熨贴及腹，此时此刻，醇和的温热，一点一滴在体内蓄积，加上碎鲜椒、蒜泥、葱花、豆瓣、花椒面、酱油、晒醋、味精、红油等精心调制的霸道蘸水怂恿，毛毛汗便潜滋暗长，不请自来，最后竟是汗流浃背，尽兴而归。

在火爆羊肝，鲜烧羊血的佐助下，让你专挑菜盘里的蒜段、姜片、辣椒丝来顺米饭，那个饕餮形象，不用拍照，就可用狼吞虎咽一词。

啊，独特的盐帮菜，辣而不燥，麻而不苦，咸而不腻，鲜而不腥。牛肉炖得软烂，兔肉麻辣鲜香，羊肝细腻入味，回锅肉肥而不腻。每一道菜都让人吃得大汗淋漓，痛快淋漓，却又让人欲罢不能，停箸不能。

其实，南来北往的芸芸游客，七七八八的大小馆子，早早晚晚的大快朵颐，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树上结的，园里栽的，池里养的，都啖了个遍，酸甜苦辣，麻辣香鲜，都尝了个够，而最生猛，最豪横，最让人记忆犹新的，就是这八个字：“鲜到跳脚，辣到尖叫”。

奇怪，吃得咸吃得辣吃得这么惊天动地不管不顾，楞没瞧见哪个本地人说话发齁，真的没搞懂。

当我带着餍足，离开仙市古镇时，恍如隔世的自然美景，辣得欢实的尘凡美食，已经成为不刊的烙印。

二○二四年七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