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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尚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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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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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册页

窗前的天空透着深邃的湛蓝,户外的林表蕴着浓绿的幽黛,门内的世界漫着市声的喧嚣,烟味的焦呛,我逃出尘烦,选仙海一个临湖僻静之所在,悄悄地捧着这本《廿年重逢狮子山》。

册页菲薄,恍若无骨。而灰褐的色调,仿佛厚幔,让轻灵的书简,添了沉峻。于是,我不得不再次涤手静虑,肃然拭目。

掀开纸页,就是掀开尘封的记忆。

二十年了,书中的作者,在下的同窗,早已阅尽风尘,经历甘辛,奋争在各自的岗位。那些践诺于南陶北晏(陶行知、晏阳初)的士子,正苦心孤诣惨淡经营着日渐纷繁的各式教育。那些混迹于商场宦海的才俊,编辑着闪展腾挪迭宕起伏的优雅或悲情的故事。还有仄身新闻界、金融界、法律界甚至于无法归类的精英,演绎了多少摔打磨砺,经受了多少凄风苦雨,个中滋味,不忍卒闻。

然而,一声召唤,一路兼程,一场欢宴,一阵歌声,仍能拨动狮山封藏已久的那根心弦,铮铮然,淙淙然,窾坎镗塔,珠玉落盘。于是,共同的身历,独特的感悟,平凡的三点一线,纤敏的蕙质兰心,手起键飞,字面雕花,或如山间清泉,汩汩滔滔,徐浸漫漶出山光水色。或如峡江急流,汤汤浩浩,豕突狼奔出壮丽风景。总之,它溶入了你的视野,浸湿了你的心扉,引发了你的感慨。一样唏嘘,然后摇头,多亏了这位同学,管他男的还是女的,还保留了这份心得,这笔情致,把当年的点点滴滴,行诸于文,我咋就没虑及,我咋就没写来呢,我们都是中文毕业哟。

为什么呢?自己琢磨去吧。

除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狮子山的《长风》以外,这本咱们自己的书,从头至尾,不过二十四篇,约略估算,也就三万余字。但是啊,其中包含的内容,汪洋恣肆,何其宽泛;书页承载的情愫,日积月累,多么绵远。那是一个又一个不惑之后的社会中坚,事业砥柱,家庭脊梁,繁忙男女,暂时放下纷纭芜杂的惨淡经营,拾起当姑娘做伙子时学来的运筹架构,充分酝酿,反复斟酌,又水银泻地一般,洋洋洒洒,缘笔而成的率真佳篇,流畅美文。读着八舍上下铺的兄弟,文科楼挨邻坐的姐妹,那毫不矫饰的回味之作,我面对浩瀚仙海,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感谢狮子山,感谢同学们!

这里有师之恩呢。无论只言片语,或者浓墨重抹,寄托的是对当年执铎传道师长的不舍记忆,杳渺相思。屈守元、汤炳正、杜道生、苏恒,这些为我们开启语言和文学大厦之门的学术巨擘,一课之教谆谆有加。范文瑚、刘志成、黄斯平、李星奎、万光治,这些中文系鼎立西南而殷勤浇灌的园丁使者,数月倾囊而孜孜不倦。唐志成、梁勇、马元方,咱们给出了多少难题,让他们焦头烂额上蹿下跳东奔西走搁平捡顺。岂止作者们提及的这些川师人瑞哟,徐安怀的幽默,张昌余的飘逸,杨继兴的犀利,范昌灼的华丽,许郁馨的真诚,余文秀的雍容,苟建丽的醇正,虞国琼的煽情,田守真的细腻,潘述羊的严谨,不是曾经耳熟能详,津津乐道吗?还有冯朝文、聂敏熙、张振德、范奇龙、顾全华、曾永成、宋光成、徐家贵、文万荃、李恕豪、唐三顾、易理栋、郗伯候、汪涛、王德隆、罗开玉、张顺莲、汤道蓉、周芳芸、王江、朱玉珊、蔡长芬……沙河流金也,师恩如沐哉。也许,我们承传了衣钵,巡游讲台;也许,我们别开生面,另拓新境。无论身寄何地,心牵何愿,我们都在他们的醍醐灌顶和精雕细刻中,赏得了国粹之珍,文华之美,而且,顶着文学士头衔,走州吃县,要风得雨,让别个伸大指拇儿,那二年的大学生,含金量就是高。

这里有校之魂啊。诸君深得国画的真髓,无论尺幅之简,抑或连篇之巨,不惜笔墨描摹的,都是那段风华正茂的青葱岁月,如何在正统、健康、奋进、积极的灯光指引下,艰苦朴素,勤耕苦读,纵情放歌,坦诚相携的场景。一二三四班的老鸳鸯们,铁路旁边的桃林里,荷花池畔的桂树前,修成正果,缔结秦晋,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我们祝福他们。我们更要赞美,这二百多人的大集体,毕业二十载,分手七千天,天各一方,不时叨念,风雨无阻,友谊长系。三江作证呢,欢歌在耳;狮山如缕哟,情牵一线。远在京华当报人的远辉同志,删繁就简一语中的,“二十年改变的只是容颜”!是啊,我们过去的纯真,难舍;我们当年的追寻,继续;我们遥远的牵挂,珍惜。一个人,光溜溜来到浮华尘世,惊呼呐喊欲觅知音,长到一二十岁,忽然间聚在这春色无边,绿满校园的象牙之塔,忝列人人向往的文化人,这不是蝶变,是啥呢?岂止这,杀下狮山二十余年,还想得起啃排骨喊打死争座位撵火车的点点滴滴,多么幸福啊。原来,狮子山那四年,我们不知不觉,就在劼人老菱窠的旁边,悄然种下了相思豆。那块地头好肥沃哟,连专伺土地的省农科院都看得起,扎在那儿忙起花儿开呢!

“同学啊,亲爱的同学,我要将思念的雪花,交给爱去融化,幻作黎明的晨曦,照亮你——朦胧的双眼。

同学啊,亲爱的同学,我要将思念的泪水,流到心里去酝酿,绽着粉红的桃花,灿烂你——迷人的微笑。

同学啊,亲爱的同学,我要将思念的情音,放进心弦上弹奏,化作柔和的月光,陪伴你——美丽的梦境。

同学啊,亲爱的同学,我要将思念的种子,播进灵魂的深处,长成狮山参天的大树,遮挡你——一路的风雨。”

听听这撩拨他神经,触动她心绪的华丽乐章,汉云兄弟,长风文学社的社员,你不愧是资格的诗人!书本说,诗无达诂,难道这些句子,还需要掰开揉碎?

行了,没必要将这些激情赛过技巧的精彩篇什,进行技术上的条分缕析,蜚短流长,那种不讨巧的班门弄斧,出乖露丑,会贻笑大方,徒为同学笑谈。但是,赏读着这些既温热,又有质感的句子,引发昔日校园生活的历历在目,那一波涌一波的共鸣,让血压和呼吸变得不那么正常,却是这本薄薄的册页惹的祸。于是,一种爱惜此卷又偷懒把玩的主意,潜滋暗长出来:摘录一丁点文字,记住勤勉的同窗,咀嚼他们的故事,延伸自己的慨叹。如果你有雅兴,不妨来也试一试。

梁勇老师《序》

二十四年前的九月,刚刚大学毕业的我突然面对着二百多名学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学生与老师间的角色转换。那时,既有心潮澎湃的激动,又有惴惴不安的惶恐。好在年龄与这群人相近的我长了一幅成熟的模样,大家也就一声声地叫起了梁老师,当然也有叫“梁老板”的,但不管怎么样,听起来都惬意,亲切。

秦岭梅《往事有魂》

没了电,按理说书是看不成了,可是川师的学生从来不会因停电而被吓倒,也不可能因为四周一片黑灯瞎火而作鸟兽散。因为,每个同学的书包里都藏有对付停电的秘密武器――蜡烛。霎时间,阶梯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都燃起了火红的小火苗,不停地跳跃着,像一颗颗年轻的心。乐观主义者可以由此而联想到生日盛宴上温馨的红烛,甚至洞房花烛;而悲观主义者联想到的是置于古刹神龛上的“青灯”,甚至山村野火。

刘伟《回望狮子山》

那四年,是我们从青涩走向成熟的日子,经历时充满希冀和期盼,回忆时却是甜蜜和遗憾。不停在眼前回放的画面,总能让人生出许多感慨。

马显彬《翠绿欲滴的回忆》

转眼就要毕业了。人都要走了,才意识到她的难忘,带不走的遗憾。走的那天,熟悉的那名漂亮女生含泪送我,她却没来。直到背着行囊,爬上汽车,想见她的最后一眼也没有实现。

孙远辉《20年改变的只是容颜》

那时,我们吃完晚饭,背着书包到教室占好座,便悠闲自在地在果园里、铁路旁、鱼塘边、田埂上徜徉。一边遛弯,嘴还不闲着,磕着一毛钱买来的五香瓜子,叽里呱啦,发出香喷喷的响声。

罗汝《人这一辈子》

20年来,经历了太多的事,阅历了无数的人,但总忘不了狮子山上拦军列,把自己最可爱的围巾拿给更加可爱的解放军叔叔签字的事,忘不了古文学考试背《离骚》的艰难和投机。

王郁香《昨日再现》

解决经济困难的我,除了努力挣奖学金外,就是参加各种校队,除了健美小姐我敢问津外,足球队、武术队我都挤进去了。因为进入校队后,不仅每年有两套免费服装,每月还有3.5元的补贴;暑假里,我就跟着五哥上工地挑沙浆挣苦力钱。

李德毅《我们的歌声》

那时候上课,教室紧张,我们中文系常常是大班上课,1、2班为一个大班,3、4班为一个大班,有公共课之类的,四个班挤在一起上。每当这个时候,女同学便像牵起浪浪从我们面前花枝招展经过,男同学冲动的喉咙便管不住了。“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刚唱个开头,就把女生吓跑一大串,我们便乐得更是高声武气地又唱,“噢,她比你先到……”

李凯《狮山缘分》

回首我第一次走上狮子山,还是以内江师专中文系83级同学的身份来参加四川省历史上第一次在校专科生专升本考试。当时住在学生宿舍,感觉中一切都很新鲜,尤其是盥洗间雪水的清凉,至今仍然记忆深刻。

彭邦龙《像花儿一样等待》

每到周末,川大、科大、财大等大学的老乡同学就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到川师来,整一盘有关“红烧排骨”的饕餮大餐,啃得口水直淌,汗流浃背,眼放绿光。末了问一句“怎么样?”答曰:“川师的姑娘又多又美!”嗨――原来英雄本“色”!

秦祖斌《捉鼠记》

狮子山的思茅草茂盛,树枝更是繁复,跟随我久经沙场的军大衣不知何时被挂了一个口子(冥冥之中似有天意),郁闷中。面对窟窿,真不知如何是好,不补吧,走起路来彩旗飘飘,甚失瞻观,有损形象。补吧,不知执针之人安在。

张耘《醉女图》

夜色笼罩着女生九舍,各寝室微黄的灯光次第亮起,仿佛微醺的眼波漾出,长条形的桌子上,摆放着两瓶简装的白酒,两瓶红酒,还有什么酒,记不清了,反正杂的很。我们8个女孩围坐在桌子两边,对着这些酒,两眼闪闪发光,脸颊在灯光下与红酒相映衬,未饮先醉了!

张建平《狮山日记》

出门时雪还稀稀落落地下着,觉得相当冷。泥路上没有雪,下的都立即化了,地面溜溜的,较难行。雪虽不大,没有将大地全盖上,但放眼望去,一片白色,天地比平时显得开阔多了。雪断续地下着,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赏雪,大地显得是那样寂静。

陈大平《狮山情怀》

那时的我好静。静得就像图书馆前的那滩湖水。好静的我就常常挑湖边最静的一处,悠悠地一坐,翻自己喜爱的书,一个人细细地品读。

孙北《学友聚会之乱谈》

24年前,俺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问的大约是“你从哪里来?”或者“你考了多少分?”一类单纯的问题,现在肯定丰富多了。

蔡景秦《茶馆与红楼梦》

这是一个敞篷的四面透风的茶馆,敦实的木桌,亲切的楠竹椅子,和善的老板娘。正前方摆放了一台尺寸并不大的彩电,和当初成都的路边茶馆没有两样。里面人声鼎沸,抬眼望去,大多是附近的居民。老头、老太、大哥、大婶的人不少。看来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茶”。我们的来到迎来不少诧异的目光,毕竟坐在他们中间,有点碍眼,成为一道风景线。大概有点仙女坠落尘凡的味道吧。

刘方《诗人何为》

还清醒记得,在四处求购、苦无所得的失望之际,突然从一位高年级同学的炫耀中,大喜过望地知道他手中有李泽厚的《美的历程》,于是在百般纠缠请求之后,那位同学终于松了口,答应借我几日。当我欣喜地拿到书后,来不及细细品味,就急忙摊开一个新的硬面抄,一字字,一页页,抄录起来。从早到晚,终于在手酸臂痛之后,整本书被抄录完成。

李太斌《忘不了的狮山情结》

当年川师大的教学设备设施不能与今天同日而语,每到期末考试,抢占复习之地就象一场战斗,有的是凌晨三、四点就起床。当然,对于那些恋爱中人,抢占位置便是男生的首要任务。在图书馆,有的同学晚上就用链子锁把板凳锁在桌子上,可也进不了保险箱,第二天早晨去晚了,凳子照样可能不在。

施维乐《人鼠大战》

老鼠是昼伏夜出,我们是夜伏昼出;老鼠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到了晚上真还不是老鼠的对手,经过一段时间的较量,我们明显不占上风。没过多久,我们发现木门右下角已经被啃去了一大块,真担心哪天被老鼠啃出一个大洞。于是,以后晚上再遇到老鼠啃门时,我们只好把门打开,然后假装入睡,让老鼠大摇大摆出门后再把门关上,然后得以苟且睡上一个囫囵觉。

李传立《悼杨君》

其时,他常穿一件蓝色中山服,有些朴素,说话总面带微笑,让你顿感易于接近。我俩很快便形影不离了,相处甚欢。常一起谈家乡、谈生活、谈文学。

○○九年七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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