懈怠的时候

天气最热的七月
老林要让厌学的女儿放下手机
跟他进山爬树当割漆人
许诺
若能撑下这1个月
每天割出150个口子
基本能养活自己
就放行
满18岁了
自己的路自己选

只有苦招
方能让她活得像个模样
凌晨4点半就要起床进山
能熬得下来也算成人了

老林示范
在树干上开第一刀
干净利落地割了4刀
出现了一个立体的V字
乳白的漆液当即流了出来
一片树叶
像包粽子一样轻轻卷折
插在V字刀口的底端
流出来的漆液便集纳其中
如缓慢流淌的白金
那是漆树熬出的几近枯干的泪

小林看得一脸不屑
以为这种技术含量啊
难不住自己
等她自己一上手
才明白
没有这么简单
沉稳有力地开出V字形口子
就搞得她满头大汗
还要像猴上树
快速完成割漆动作

老林叮嘱女儿
割那个V字
要有点柔和的弧度
就像向下俯冲的海鸥
那片收集漆液的树叶
就精准插在海鸥的喙上
不得马虎

小林知道
要做到
让漆树有尊严保持美丽微笑
而不是千疮百孔
刀剑如笔胸有漆树规范操作
谈何容易
面前的树林就是新课堂
漆树就是作业本老林成了老师
一刀一横刀锋留情
不敢大意

累得头脑嗡嗡作响
爬树的动作越来越慢
小林没想到
漆树林里聚集着那么多蚊虫
连强力防蚊水也防不住
它们似乎专门来围观吐槽

天光渐暗
小林终于关心父辈的艰辛
懂得了
百里千刀一斤漆
人生处处是课堂

没想到
一个月千元的补习费
是这么来的
老林眼眶发热
是为女儿的良心发现
良心发现无价

此时落日余晖已收尽
父女俩都听到了林里的声音
那些乳白色的漆液滴落声
敲打心扉
像心血似咸汗

一个少女的成长
在漆树林里悄然完成了

学会割漆后的第30天
小林返回课堂
带着从前视若仇寇的课本
只要她懈怠的时候
就摸一摸厚厚的老茧
就知道该收敛心神
保持漆树一般
中正的少女诗书情怀
朝长远目标前行
像漆树
流淌出岁月的芬芳
造福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