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扫荡（外六首）

大洋此岸彼岸

夏季台风扫荡来袭

路经之处

一片可怖的狼藉

台风自有过人之处

独具慧眼做到了真假轻重的甄别

留下了什么刮走了什么

有人头脑发热

病变为人为的热带风暴

这更可怕了

人心被席卷

被扫荡被毁灭的景象

比强烈台风过境

更惨烈

只温柔地表示台风的暴力场面

是会让人痛心的

如果希望被一扫而光

只剩下一地失望

如鸡毛

留下来了

◎鸟笼与鸟儿

　 　我不喜欢养鸟

你自信地说

不久就会养上的

我说我不信

因为从未想过养鸟

你送我精致的鸟笼

当作礼物

我把它当作漂亮的工艺品

客人来访

发现空荡荡的鸟笼

好奇地问

你养的鸟啥时候死了

我一次次解释

无奈下买了一只鸟

来应景

你的鸟笼效应奏效了

鸟笼挂在葡萄架下

葡萄生动了

架上明珠无处卖

闲抛闲掷野藤中

生活中

鸟笼效应屡见不鲜

买了新衣

续买搭配的服饰

获赠红酒

继而购买杯子西餐具

心理上趋向完整和完成状态

这个效应

使得我的生活有品质有乐趣

使得非理性消费增多

于是被鸟笼套牢了

赶紧断舍离

◎长白山下小木屋

院落木条围蔽

院子里高高堆起

一堵整整齐齐的劈柴

黑褐与黄褐的木色

如朴素的衣裳

小孩在炕上翻滚

做着游戏

客人进房的时候

大的那位羞得趴在炕上

不肯抬头

进村的人

都躲不过狗的眼睛

抚松这个古老的孤顶子村

满眼清一色的木屋

在长白山一带绝无仅有

积雪在阴暗光线里

像雾一样笼罩着山坡

春暖花开的时节

草木摇曳花姑娘香艳

灼人双眼

村里姑娘迷恋这个花季

躲在木屋里

灵巧剪纸绣着十字绣

这个冬天

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

花期繁盛的到来

她们手下的花与心花

青春洋溢的花与聪慧的花

早就绽放了

木屋内外春色关不住

深山老林里的生活

无疑是寂寞的

到过外面喧嚣世界的人

会觉得

寂寞如棍棒一样伤人

有时寂寞也如带刺的玫瑰

孤顶子山的一草一木

与男主人一样

都属于长白山

他不用在人群中讨生活

只要上山

生活就不用愁

采集山货

成了他安宁生活的保障

小木屋

弥漫浓浓的家的气息

却是外面世界

越来越稀薄的东西

屋子里的温馨

仿佛空气能吸进肺腑里

来村里观光的旅客

渴望得到印证

当年闯关东的悲欢离合

每个人命运的改变

凝聚成一段史实

它改变了一个国家人口版图

一个地域的历史

也许找一个最普通的村庄

就能找到它的踪迹

个体命运已经看不见了

也变得不重要了

在逝如云烟的岁月里

只有家族的命运

还在延续着

大地的热量

正在沿着铁黑的枝干

缓慢爬升

春来了

已深入大地与树木的内部

渔猎者游牧者在此生息

风一样留不下痕迹

生命与历史

都被无情的岁月带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和故事

有的人

有着惊人的能量和气场

一人抵万人

我国有的省

屡创奇迹一省抵一国

有的乡村

生态抵万金

每个人每个事物

都有自己专注的事和故事

各有千秋

老人呆呆地端坐

在土墙边的凳子上

看马路上人车的过往

生命力好像都积聚到了眉毛上

又黑又长

垂到了他的眼角

你去放牛

在他的注视里

拉着它从牛圈里出来

这时的你

可以决定一切

可以带它树林带里

或田间地头

如同你的伙伴

牛事很简单

伸出长长的舌头一卷

带着露水的青草

就颤颤巍巍地进到了

另一个空间

上下嘴唇夸张地左右配合

牛眼一闭一合

享受之中

你放牛

也顾及到了美德

自己再晚再饿

也要等到牛吃饱了

才回家

先牛后己地宽待生灵

一心负责到底

它本来就有自己的规矩

这阵子又加进了你的规矩

当你们循着人和牛的规矩时

牛肚子鼓了起来

你们就做完今早的事了

牛的事就是你的事

生物的事

也是你的事

老黄牛的春天故事就来到

不远处

牛圈里的牛正眯着眼

卧在那里

悠闲地倒嚼

旁边站着顽皮的小牛犊

小日子如水如花

静静地悠然地流淌敞亮

你们都在做自己的事

大半天就这样过去了

简单的故事

传扬着

慵懒的农事的乡土味

2021.1.27，惊喜于一个新闻。

◎城市的颜色

台北

是一座多书店的城市

书店守望的城

书香就是袅袅安魂曲

安静极了

像一张黑白相间的围棋桌

同安街

狭窄安静灰旧

如同走在黑白照片里

充满年代历史感和人情味

台北人素静

很少穿大红大紫的明丽衣裳

说话轻轻的近似耳语

隐忍温柔言犹未尽

仿佛白色月光

在黑夜里轻轻流淌

白雪一般

沙沙落满黑色的窗台

脸上表情是浅笑

雅丽简单干净的

街上人文历史

总是给人黑色的印象

几乎所有的台北人

都不是原住民

都有一个大陆的故乡

对大陆怀着复杂乡愁

乡愁的颜色也是黑色的

那是台北人内心底色

黑色的

满城骑着摩托车的人

黑白的

匆匆穿过斑马线的人

是台北流动的颜色

汇成了长长的河

台北的空气

清新阳光明净

那些照片里的台北

是朴素沁凉怀旧的台北

这座远离大陆的城市

其历史与现实

在照片里

集体呈现为

不黑不白的灰暗颜色

◎边沿

那些丢在墙角的空瓶子

不属于这个新的世界

也不属于它们自己

那些门

任何时候都是半开半掩

赋予人们出发的希望

从夜晚直至清晨

那些扶椅罩上的小爬虫

卑微地喃喃低语

没人留意自己的啊

餐具架上的剪刀

突然扭动起来

跳一场梦想已久的剪刀舞

剪切面前的一切东西

而这种血腥之舞极其短暂

电话也曾彼此聊天

此刻

它们一片缄默

也许我是它们唯一的见证

由此而来的责任感

对于我

已经远非负担可言

我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

告诉自己

人们不会对这些有兴致的

再过一会儿

熟睡之后

我自己

也会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身处高台却已边沿

已经跳下了高台

再没有回头路

目前处境就像被悬挂被悬崖

在半空中的绑紧跳者

你的命运

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

偏偏站在高台上的人

各怀鬼胎

有些想拉你上来

有些则想割断绳子

有些把你拉上一半

还跟你谈续命条件

因为只要你有关注度就值钱

有价值就可以谈判

而你的粉丝未必就是韭菜

热搜未必就是你议价的砝码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是意外的

你没有更多机会更大舞台了

高台底下

早就有难以抹去的苔藓

跳跃下去

踏板下的苔藓依然还在

跳跃未必就有自由

就能挣脱牢笼

你退一步与退两步跳下去

结果是一样的

肯定下落

没有上升的空间

你的日子回不去了

所以不要期待有奇迹

你还能维持多久

寒冷中

体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

再想延续

恐怕也做不了不倒翁了

不倒翁的日子终究是可数的

是观众在数的啊

没有永远的风景

不要以为站得高一定就是风景

高台资源毕竟有限

后来者尝试着多着呢

还排队等候着

你恋恋不舍

不下去谁下去

必须疯下去堕下去

没有翻身时机

有些事也不得不做

尽管不甘不愿的

尽管风险多多心惊胆战的

再蹦跳也没用

由处于风景中心的高台

最后也会变成边沿

或由边沿变成各种中心

新事物与旧事物终究是两码事

你也有边沿的一天

因为你的名声已经烂了几条街

大家都知道你的臭名

只有你不自知

你不可能天天在高台

边沿的故事和边沿的人

并非天生就是边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