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湖面（组诗）

◎想要的路

母亲说
你好好学习
以后呀
也把娘带到城里去
说着说着忽然冲我笑了起来
仿佛已经美梦成真一般
那条路
明亮地铺在脚下了

爷爷容易迷路
一副一脸茫然的模样
到处都是千篇一律的建筑
一模一样的路
令他方向难辨
惶恐万分
只有住了一辈子的村庄
让他踏实放心

◎清晨的湖面

天空清冷而肃寂
湖边的苇子已泛白
垂手而立
听风讲述远方的事情
风儿先强后弱
坚定而疲惫地应付着
这里的一切

初冬清晨湖面上结冰了
薄薄像一张玻璃纸
有风也不起浪
浪变得软硬迷糊不流畅
近岸的叶子落到湖上
被轻轻粘贴在这纸上
既不想挣脱也不想逃掉
一经一脉感受着
身下水的动荡鱼的清欢
有时发觉
大湖空荡荡的又瓷实瓷实的
如同我的心
湖被冰封的时候
莫非嘴巴和原本敞开的心口
都被封闭了
胸口是否隐隐难受

不肯追寻春光和青草的小鸟
呆笨而执着
成群地落到湖上湖边地上
分头啄食忙忙碌碌
草籽沙子秋收时散落的粮食
说不定
从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中
可以确切知道
它们获得了幸福和快乐
看到它们愉悦
我也开心

大湖平静幽深
墨绿如凝脂
疾风刮倒了劲草
翻动不了这一湖的黏稠
偶尔渔人荡桨
船速极慢
拖拖的
难见一行划痕

只有冬季
湖水和陆地没有分别
它们像大地的一个伤口
飘雪下落
对症的药物也就来了
伤口慢慢愈合
整个大地
是一张完好无损的牛皮

大湖给人怪异而神秘的感觉
传说中
湖下是森林
它们一夜之间置身水下
一个喧闹的世界变得无声无息

湖下
定然有仙女屋
桂花门楣青藤窗饰
红木板床桦皮贴壁
她一手娟娟小字
信手提笔画壁
白的地方黑了
黑了的地方更黑
阳光透水而入
小窝亮堂了许多
仙女骑鱼而出
比架鹤更多了几分飘逸
心静的时候
和万物对话
对话的
还有痴迷不悟的我

我们都保存着这样或那样的梦想
记忆如此年轻又那么古老

遇雪时想到暖暖的家
阳光充足的时候
往往容易想到了阴雨天
而雨天多了
更多地思虑晴朗
由湖想到了江湖河海

每人都有记忆中的湖
凉爽冷酷梦幻发呆
湖水静默
倾听你的一次次诉说
记忆与梦想
与期待
总是纠缠不清
人与自然的对话
总有沧海桑田的感慨

◎宽阔河床上的桥

我牵着牛
站在河的这一边
一脸羡慕
凝望着河对岸的风景
从桥上走过去
眼前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新生活画面
迅速在脑海呈现

爷爷背着双手从桥上走过
一步一停走着
朝着马路延伸的方向
张望了几眼
又一个转身返回
回到他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庄

桥都通往一个方向
抵达一个地方
承载着一个意义
铺满无数往事
把时空和脚步凝固下来

走了一辈子的路与桥
依然在那里
没有大的变化
行走在上面
有时轻松有时疲惫



◎我是一滴水

一座桥
没有河流的相伴
注定是孤独的
一座桥
不足百米
却是许多人的一辈子
也无法逾越的距离
有的桥下无河流
看似精致
则弥漫着欲望的气息
无声无息流淌
甚至汹涌
似有排山倒海的喧嚣

只有在深夜
才有时间和兴致
仔细倾听河流的声音
仿佛看见了故乡的倒影
有那么一滴水
流经遥远的故乡村落
穿过无数的桥
抵达眼前
最终汇入了大海

我在水中
看见自己生命奔腾的倒影
我是一滴水
融入后
被包容着推着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