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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历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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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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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家园之梦


美丽的兴化湾畔,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穿行在大蚶山下,她叫埭汀公路,这条乡村公路日益繁忙起来。

在汀歧路段,短短约千米,横卧着两座七十年代的天桥,一南一北,如同这个村庄的守护神,矗立在那里,让人“久仰”,成了初识这条公路的人们心目中一处独特人文景观,从中隐约可见农业学大寨的历史痕迹。

天桥的通水功能不断弱化。作为村庄的标志性建筑的它们,从曾经的美丽壮观,到如今铅华褪尽,逐渐为熟视无睹的年轻人所淡忘。

对于历经风霜的上辈子的人来说,这天桥是他们心血的结晶,它们见证了这个村庄兴修水利以及村庄从落后到初步小康的历程,见证了岁月的变迁,他们对于它们,有着一份特殊的不可割舍的感情。

在天桥的周边,建于80年代初的石屋和典型的莆仙风格的五厢房,存续了二十多年了,陆续被乡亲们拆掉重建,一幢幢气派堂皇的小洋房或新式楼房拔地而起,旧式的楼房逐渐消逝。

历经几十年的天桥,不时会渗下水滴,不知道是悲伤落泪还是喜极而泣,依然默默地注视着,以祝福的眼神看待周边的变化,心中仿佛饱含着一片深情。那曾经的辉煌与别样的履历,都浓缩在那二、三十米高的稳健的身躯和上百米修长遒劲的臂膀里,没有喋喋不休地诉说;那风吹雨打的脸盘,那沧桑的双眼,似乎有着太多的期待,那是这对天桥“老人”对新农村的期盼。

天桥架通了渠道,潺潺的渠水曾流经村庄的大片农田。每逢干旱的时节,在东风水库放水的时刻,整个村庄异常热闹起来,有的人要么起的早,要么睡的晚,全都是为了引水灌溉,期盼着能有一个好收成,能够多打粮食不挨饿。

在此之前,善良的村民,总会有太多的无奈,往往事与愿违,靠天吃饭的日子,贫瘠的土地,给了村民徒有遗憾与感慨。乡亲们决定,要改变命运,必须拿出“人定胜天”的气概,重新安排河山,于是,70年代初,兴建水库的战役打响了。

东方水库筑坝土方来自我的家乡一个叫乌宅的小村庄,这个小村庄原先拥有一座小山丘,覆盖了一层厚厚实实的红土壤,它富有粘性,最适合垒坝之用,几个月后,整个小山丘被削平了。幼年的我,看过取土的劳动场面,父母拉着一种叫鸡公车的单轮车,一趟又一趟地不停搬运,运到十里开外的库区,为了多挣工分,他们赶得汗流浃背。经过乡亲们两年奋战,水库建成了,也成了乡村的一处好风景。

那年头,乡亲们受传统旧观念的影响,以为多子多福,就越穷越生。而土地极少,集中在南山、后山和深山仙济寺,人多地少的矛盾日益显现,土地紧张了,于是,在70年代末,围海造田就摆上了议事日程。乡亲们铁了心,一定要在自己的手里实现夙愿,实现沧海桑田。在那异常艰难的年代,同一个公社里埭头和汀歧两个相邻村庄的乡亲们,勒紧裤带,毕路蓝缕,以高涨的热情,拉开了靠近埭汀海域围海造田的帷幕,这个部分的海域仅占整个埭汀海域的一小部分。少年的我,曾在这个海域,下小海。每逢周末,我们踏上软绵绵的沙滩,迈步在浅浅的淤泥上,寻找机会,抓鱼、拾贝壳,忙得不亦乐乎。

汀岐村自行负责本村范围围海任务,工程分段责任到生产队,再从生产队责任到各家各户。乡亲们他们投工投劳,各就其位,既分工又合作。经过一年多的奋斗,一条南北走向的新海堤雏形已显现在眼前,那围垦最为关键的合拢战役打响了,那个浩大场面,令人心动,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热火朝天,什么叫战天斗地。一旦广泛调动了乡亲们的劳动积极性,就会出现人间奇迹,今天,在建设和谐新农村中,若能把大家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同样可以把我们的家园建设得更加美好,我,相信这一点。

在乡亲们分享第一次围海造田的时候,谁也不会忘记为此作出牺牲的一个叫林万全的临村农民,当年的那个严冬,战斗正酣,他为了抛填所需的大量材料,为了开采石头,就在手工之前,疏散了工地人员之后,他留在最后,负责放炮,在去查看哑炮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大队为此召开了盛大的追悼大会。万全的妻子秋英和流着鼻涕的幼儿,在刺骨严寒的现场,感受到社员和基层干部善后阵阵暖意。

初尝甘甜战果的村民,在上级部门的大力支持和指导下,联合沿海三镇的村民,在80年代初,又一次更大规模的声势浩大的围海造田的尝试开始了。乡亲们几年挥洒汗水,终于造就了驰名福建的后海303工程。我们的村庄,由此拥有了一大片新土地。至此,整个埭汀海域即将成为良田。此后,乡亲们广植树木,尤其木麻黄。

我也曾多次带领学生,在植树节前夕,来到垦区植树,那红日、人流、小树和绿溪,构成了一幅和谐的人间美景。亦曾在新世纪教育改革的今天,来到垦区,参加义务劳动和社会实践,和学生们一起。

若干年后,密密麻麻的木麻黄铺满了垦区,家乡这个普通朴实的植被,让我感到亲切,一如我的乡亲。从远处眺望,大片的木麻黄,那浓重的绿色,蔚成了一片绿海。从近处看,只见在旧海堤在机耕路两旁在田间地头,到处的木麻黄本分地培基固土,涵养水源,尘土少了,涵养多了,一条绿的屏障蜿蜒伸展着。一直伸展到我的梦里,那郁郁葱葱的姿态,那抹绿色,不管我远行去哪里,总是无法忘怀。

初春时节,春风用一把偌大的梳子,把村庄里聚居在303垦区的木麻黄和顺地梳理一遍两遍无数遍;阳春三月,阳光和煦,疯长的木麻黄装饰着整个春天的田野,铺陈着绿意,给田野穿上绿色的衣裳;夏季,它给在附近劳作的乡亲以浓荫,提供休憩的几许空间;秋风一来,沙沙作响,那是一种乡间绿曲,旋律优美柔和,韵味十足。秋冬时节,木麻黄上的枯枝纷纷飘零而下,紧紧地贴近母树,不肯离去,那种不离不弃的亲情让我迷恋,那份对故土的坚贞不渝情怀让我动容。

这些木麻黄下的枯枝败叶,曾一度被村民当作“宠物”,它们义无反顾地走向灶膛,那火红的献身,映红了乡亲们祈求温饱生活的双眼,如今,它们的使命早已完成,不再挪位,不再被反复地“搬迁”,而是执着地守卫在母树脚下,固守一方土地,贡献余力。

家乡的303垦区,汇入了一条小溪,这条小溪自东而西,长年不息,不改初衷,不改爱的方向。尽管已是沧海变身桑田,而千百年来,它以一溪绿水,绿亮乡村,潺潺流水,伴随着村庄,唱给家乡一曲永远的歌谣。它从东边的大蚶山而来,蜿蜒曲折,脚步不停,依旧欢腾奔波不止,沿着既定的线路,融入原来的埭汀海域到如今的绿海的怀抱。它们好象青梅竹马,千百年的约定,相依相恋,彼此不分开,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就这样行影不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喜欢小溪晶莹的流体,喜欢溪岸依依杨柳,水面倒映着花红柳绿,喜欢它一往无前始终如一,喜欢在流水边沿平静水面上怡然跳跃的“偷挑盐”,喜欢它水草浅动中小虾自由自在地忙碌穿梭。这条小溪是一幅美丽“画”,画中的景物随季节的更换而更新,不变的是它的律动与清新,溪岸边,芳草如茵,牛羊默默地啃着溪边的小草,偶尔一声“哞哞”“咩咩”也很轻。

这条外表温顺柔性的小溪,也曾顽劣无比,脾气突然暴躁,不服管教,不守规则,在山洪暴发洪水来临的时候,它桀骜不羁,漫上堤岸,冲进在岸边的我的家园。前些年,在新农村建设中,村委发动群众加固加高堤岸,规整美观,洪水再也不会构成威胁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在雨季到来的夜晚,半夜里酣睡时刻,被父母急噪地叫醒。可是,洪水侵犯家园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

我眼中的家乡,宜人风物很多很多,而留在记忆深处的,是那桢永远的风景,这个风景里,有摇曳婆娑的绿树,有奔腾西去的小溪,有硕大的绿海垦区,还有那不朽的富有张力的天桥,它们总在我的血脉里“涌动”着。家乡的美好,就在懵懂的童年里,在缠绵的回忆中,它宛如一坛美酒,酝酿越久,就越芬香醇厚,点点滴滴,都耐人寻味。

我的村庄,我的家园,几经沧海桑田,改变了模样,越变越亮丽,但对村庄的情感则越变越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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