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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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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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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鸡蛋里的乡愁

湖北老家解封了,村里的快递恢复了,父亲和母亲当天下午就给我邮寄了一箱土鸡蛋。父亲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快递代办点有好多寄东西的人,都是寄的土特产。”放下电话,我也笑了。这一箱土鸡蛋,不仅是他们的牵挂,也带来了家乡春天的气息。

鸡蛋是母亲喂养的一群土鸡下的。几十年来,喂鸡几乎成了母亲的事业。小时候,我非常讨厌这群鸡,因为受过它们的欺负。有一天中午,我一个人到院子里玩耍。一只老母鸡瞪着我,我根本没有看出它不怀好意,而是继续往前走,谁知它冲着我就扑了过来。我那时还小,被它吓住了。更可气的是,老母鸡啄了我的脸,我疼的哇哇大哭,而它却趾高气扬地咯咯叫着。母亲听见哭声,赶紧从屋里跑出来,我才得以逃脱。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那只老母鸡扇着翅膀朝我冲过来的模样。

等上小学以后,我每天放学回家多了一种游戏,那就是找鸡窝掏鸡蛋。我在鸡笼里、柴垛上,还有家附近的草丛中都发现了母鸡下蛋的窝。有的时候,我会悄悄守在鸡窝旁边,那下蛋的母鸡顿时警觉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偏着头瞅着我。一会儿又换一个方向,继续偏着头瞅着我。这是一场耐力的较量。最终,它憋不住下蛋了,我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掏出热乎乎的鸡蛋,那种喜悦无以言表。惊慌失措的母鸡,一边忽扇着翅膀,一边大叫着逃走了。还有的时候,母鸡会抢走鸡窝,把还没来得及捡回家的鸡蛋都护在翅膀下,打算孵化它们。可是家里又不想孵化小鸡,于是赶走这些“可恶”的母鸡就是我的任务了。只要看见它的踪迹,我就跟上去。那只母鸡蹲在鸡窝里一动不动,我便找来一根棍子捅它。母鸡发了脾气,扑闪着翅膀冲我飞过来。这时候的我已经不怕了,我拿起棍子便朝它扫过去。这样追赶了几天,似乎把这只母鸡打醒了,它也不再找鸡蛋孵小鸡了。于是,我又可以把鸡蛋捡回家了。

当家里的鸡蛋集满一筐的时候,我问母亲:“怎么还不吃鸡蛋啊?”母亲笑而不语,摸摸我的头。等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便会煮上几个鸡蛋,然后再把每一个熟鸡蛋切成四半,撒上盐,就是一盘待客的好菜。父亲在饭桌上总是说:“你们吃吧,家里有的是鸡蛋。”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有机会吃到家里的土鸡蛋。等到长大懂事以后,我才明白那时候家里不富裕,这些土鸡蛋舍不得吃,都是拿到集市上换钱,供一家人的生活开销。这是村里人的“金元宝”啊。

我大学毕业后进了城,开始过起自己的小日子。超市里,随时都能买到鸡蛋,但它们已不再是我儿时的那个味道。在那样的日子,我对鸡蛋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念想。不过,随着孩子的出生,这几年我每次开车回老家,都会装上一箱土鸡蛋回来。那个时候,村里还不能邮寄快递。忽然有一天,父亲来电话说:“村里开了快递代办点,能寄鸡蛋了,我给你们寄一箱过去啊。”我嘴里说着不要,可过了几天收到鸡蛋之后却非常高兴,似乎又想起小时候的那些快乐时光。

原本以为这样邮寄土鸡蛋的日子再普通不过了。然而,在这个冬天,突如其来的一场疫情让湖北老家的生活陷入停滞,父亲不能给我邮寄土鸡蛋了。我突然有点不适应,不是因为家乡的土鸡蛋有多么贵重,而是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来自家乡的味道。那段时间,我对家乡的思念更像是一种煎熬。现在,老家的土特产又严重滞销。我打电话问父亲:“土鸡蛋是不是卖不出去了?”父亲说:“现在村里的鸡蛋也没剩多少了。”我纳闷儿起来。父亲接着说:“都是自产自销。有的从网上找销售渠道,搞直播卖货。有的是依靠亲属推销,老黄家的一千多枚鸡蛋,就是他女婿联系市里一个建筑工地卖了。老董家的鸡蛋,是他弟弟从外地开车回来拉到自己单位卖了。还有人到村里批量收鸡蛋,邮寄给外地的亲人。总之,各种方法都在用。”听完之后,我感叹不已。这或许只是村里人用自己的韧劲和智慧,克服困难渡过难关的一个缩影。

我五岁多的儿子说,他想早点回到湖北的爷爷奶奶家掏鸡蛋。我们哈哈大笑,笑声里带着对家乡万物复苏的憧憬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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