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巴拉木里（组诗）

在木里，不曾有没见过山的人

但一定有没见过人的山

山水藏在山水里

就像人藏在人心间

木里人的性格也烙印在山水里

常常开门见山

有的山，声名远播

有的山，只流传在猎人的故事里

我们不去说贡嘎，不去说雅砻

我们只说这片土地的万分之一

万年雪，纳巴贡，菩萨山

水洛河，鸭咀河，木里河

有了山水，就有了草木

就有了生长在你我心上的草木故里

就有了金子沟，老鹰岩，野牛窝子

就有了三家村，两家铺，向家坪子

就有了灵性的云朵和山风

就有了祖先们寻梦的脚步在此驻足

我们不去说上百种珍稀动植物

不去说虫草，松茸，贝母

我们不去说黄金王国

我们不去说水电之乡

我们不去说世外桃源

我们不去说圣地秘境

我们不去说日照金山

更无须去说一个叫洛克的西方人

我们只说包容接纳，还有今生的相逢

我们只说这片山水养育的这群人

于是在山水之间

就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香巴拉木里

※ 喊一声：木里——

我写诗，写在秋天的山路上

写在这些安静的，五彩斑斓的草木间

这些五彩斑斓美丽无比的秋色

我需要找一个与之匹配的名字

你说，就是当下的木里啊

木里，那是我躲躲闪闪

一个单独收藏在右心房的名字

我只在酒醉后，一次次把它举过头顶

像举起一根洁白的哈达

然后向你说起这个投生在川西南边缘

和草木一样坚韧、朴素的名字

年关将至，这名字经过又一年

风吹日晒，被我从云端上喊了下来

我故意拖长了声调，带着方言的颤音

像小时候，从炊烟里喊出欢乐

※ 大木里

川西南，有一个小小的地方

他有着大大的面积，1.32万平方公里

木里有人，我是他的十三万分之一

我站在一座山上，这座山就是我的

我站在一条河边，这条河也是我的

每平方公里土地上反正就这么十来个人

这十来个人都是我的，——亲人、朋友

我不占山为王，没人知道这里有多少座山

我的心很小，小得只装得下一个大木里

有山，有水，有月亮升起在蓝月山谷

※ 木里的秋天

在木里，我还是想把太阳丢给冬天

蝉鸣了半个夏，它的歌是新生的序曲

春天，有花儿开着就已很好

你说，原本是不来的

可是，有一个适合翻山越岭的季节

已赶在你收拾行装之前，打开

秋天赠我以远道、云杉、红雪茶

它适合一个写诗的人

或许是你，或许是我

或许是正从小路上走来的

那个喇嘛，他在落叶下吟诵经文

眼神清澈，他身后的牦牛场，牛壮膘肥

我把月亮捧给他

康坞大寺的一角正好落在月亮里

他笑一笑，黄昏安静下来

他说，我曾偷偷翻阅过秋天的章节

那些最美的风景，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还有一些，藏在你们心里

无须相互印证，天空和心灵都愈发高远

那不可思议的华丽与壮美

岁月之神赐下的宴，全集中在这儿

※ 一匹马

一匹马

一匹有着金色雕花马鞍的骏马

此刻，犹如一朵轻云

从我身边掠过

在木里高原

它是我千百次

想象过的那匹马

它是我千百次

梦见过的那匹马

它一开始奔跑

就有阳光从马背的酒壶里

荡出

它一开始奔跑

寂寞就从风中消失了

木里高原

就会整个被一匹马

被马背上甩出的山歌

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