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岁月的影子里（组诗）

行走在岁月的影子里（组诗）

牧之（布依族）

清风帖

江岸，清风随摆渡的人摇曳

野鹜，和有灵的万物与尘埃

在落日里，回眸人间的寂寥

以及旧时光的浩瀚、辽阔、静谧

独守月光里的清风，用佛语

普渡众生和孤傲的一叶扁舟

清风吹过荒野的烈火

有一岁一枯荣的坦荡

和沧桑里澄明的馨香

和一只流浪的山羊远走天涯

直到落日如泪，泛着炊烟袅袅

清风与落雪一起不约而至

山崖的黄草还在繁茂依然

那些红尘里更为深奥的沉默

与寒山寺的经声一起

把岁月里聚集的那些恩怨情仇

放在清风和落雪里

等远方的树影在野岸的摇曳中

埋葬岁月的暮色苍茫

河之殇

临水的芦苇，像漂泊的暮鸟

隐忍、退避、无争、无悔

月色与乡愁，推开河的雾幕

与芸芸众生，化为泥土

在河之殇里，任雪覆盖

月光如水，在河的深处

和欲望、痛楚、俗媚、孤愤鏖战

而一群麻雀，也各怀心事

把人间的五味，翻去拂来

隔着临风的河岸嘁嘁喳喳

却忘记了自己的归途

趁着暴雨还未抵达河的中心

空旷的夜，包容了一切

掠过山崖的星光，宽宏而静远

不留间隙的风，放飞时光的纸鸢

远行的故人已穿过河中央

那些凋零的秋天

在等冬雪的到来

回眸

落日依旧悬挂天涯

漂泊的旅人携故乡的明月赶路

风声雨滴里有梦的斑驳闪现

掠过的浮沉穿越回眸的惆怅

南飞的鸿雁，衍生的新梦

和我们的时光渐行渐远

回眸处，山花、草地、蝴蝶
河流、涛声 、霞光……

绕过红尘华丽或素雅的伏笔

在光阴的尽头，不问归去来兮

故乡的虚掩之门

有炊烟和乡音打探我们的归期

那些惦念的童年记忆里

印满父母抚摸的指痕和步履蹒跚

一树的鸟语，在我们返乡的方向

和划过苍茫旷野的闪电一起

把一条河流横在风暴中

诠释我们的幸运与苦难的涅槃

与沧桑对峙

时光在沧桑斑驳里与夕阳对峙

我们想到黄昏与黎明的霞光

在山巅摇晃着，撩开岁月的窗棂

微风却在旅途中发出最后的呓语

此刻，我们远离的故乡谷仓里

装满了虫叫稻香和布谷鸟的呼唤

在风中，我们内心的落月

有一种倾诉，在异乡的寂夜

顿悟疑是地上霜的月光

为何都有慈悲的色调

牵引着岁月的往事 

任飞雪堆砌的念想

和我们撞怀的风远走天涯

沧桑在打造时光的利刃

落日的故土，有一本祖先的经书

和我们在泥泞的路上跋涉……

而那些在长亭外古道边响起的马蹄声

在与沧桑对峙，让我们内心的尘埃

与海上升起的明月一起

回到我们离开的故乡

等雨的人

一切都还是依然如故

等雨的人，和一只蝴蝶

在想一场春花，一场秋月

小雨去了又回，那些落叶

仿佛有生命的密码

在轮回，时光的初升

站在落月里看时光荏苒

等雨的人，和拴着乳名的故乡

与上善的若水迂回归根的梦想

行走在拽不住的风声雨声里

直到黄昏忧伤的门半开着

与往事一起无法成寐

等雨的人，看暮色苍茫中

孤飞的小鸟把心事搁浅树梢

之后，遁入时光的隧道

和那些久别尘世的故人一起

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

素面朝天，与世界重逢而泣

行走在岁月的影子里

被放逐的月光，让鸟衔着

而翻飞的蝴蝶在桃之夭夭中翩跹

我们行走在岁月的影子里

那些淌血的锋刃，逝去的哀伤

纷飞着陷入风萧彻骨的伤痛中

和漫天的飞雪逃离或者回归

梨花煮酒，独上西楼

乡愁不知何处而去

我们只有在草木和石头之间

自己摆渡自己，之后

拍掉泥土尘埃，像倦鸟归巢

和天苍苍野茫茫的时光一起

在风吹草低中

抵达灵魂皈依的故乡

有的日子失去了踪迹

烟雨中挂着的红灯笼

有我们在岁月行走的影子闪现

想到落月寂寥着退去

抵达或没有抵达的岁暮

依然有踏雪的故人和我们一起

在阳光照耀的湖面上

听鸟的鸣叫，看炊烟的摇曳

回到冬天

回到冬天

我们在想野火烧不尽的春风

如何让我们在冬天

与素不相识的一株植物

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那些飘在冬天的落叶

也幻化成来年的希望

我们，需要一场不请自来的风雪

洗濯尘垢，净化心灵

然后，站在冬天的山崖上

把心事沉淀

在草木的一岁一枯荣里

和逝去的祖先穿越时光的隧道

像不动声色的归鸟，隐入暮色

在冬天，我们学会写诗取暖

爱与悲怜如积雪之下的河流

在冬天的黄昏之下，留下

我们各怀的心事，唤回明月当空

想象我们的远方和诗歌

包括童年和春天的梦想

在故乡的老屋

落日，已将寂寞送归山林

烟火的味道，在故乡的老屋

有我们的刻骨和寻常弥漫

那些我们走过的风景

随梦飘飞，与春风唤起

床前的月光

和我们的乳名一起

拴住皈依故乡的灵魂

远方驮来的辽阔和思念

停在老屋烛光的摇曳里

时光与岁月的突然沉默

让我们曾经的邂逅

匍匐在故乡的长亭之外

等秋风秋雨，留下乡音的苍茫

看蝴蝶翻飞的时候

我们爱上月亮和惠风

而故乡斑驳老屋的土墙上

祖先沧桑的影子闪现

与禅意在我们回乡的路口缭绕

年迈的老母刚摸到我们的头

故乡的大风便不请自来

而此刻

我们的前世今生

还在归去来兮的路上跋涉

搬家的蚂蚁

在月光之下

一群搬家的蚂蚁

以逶迤的方式，随风而行

头顶异乡的风雪

我们把脚尖踮了又踮

目光却留在蚂蚁们的身上

沉默着，各怀心思

一条大河挡住了蚂蚁搬家的路

借着清风，蚂蚁接受雨的灵犀

用目光架起了一座桥梁

直抵我们的心房，和一棵老树

在汹涌的河流磅礴纵横

把尘世里的痛楚、颤栗、呼啸

以及迂回、喷涌、逼仄的命运

在拂晓，听田野响起的一片蛙声

我们还在前行的脚步

便不再步履蹒跚

在童年的时光里看雪花飘

月光轻敲我们在异乡的窗棂

童年时光里的那片雪花

便有西风瘦马,在古道边

从黄昏到黎明

穿透我们内心的苍茫

和路的遥远

在故乡童年的雪花里回首

我们努力站成一棵迎风的大树

背着月光在异乡行走

和岁月的百转千回一起

在时急时缓的暮鼓晨钟里

在喧嚣尘世的俗山俗水中

看天空，如何留下大雁的划痕

空山新雨，风吹稻浪

旅途中吹箫的旅人

拒绝了我们回乡的邀请

我们便在雪中和孩子谈起故乡

年迈的父母，屋檐下的鸟窝

和村口那充满神奇传说的老水井

直到归鸟隐入暮色

直到我们和芸芸众生一起

选择漂泊，却放不下童年的乡愁

和旧时光返乡

这时，只有风在旧时光里踱步

我们沉默的喉咙

有老屋的几声鸟鸣悬在耳旁

在草木和石头之间

安静着、隐忍着、开阔着

和时光摇落的尘土味

涉山涉水，摆渡灵魂的沧桑

那截失眠的月光

与夜色的辽远和空旷一起

在返乡的路上，和旧时光

给我们的前尘旧影指点迷津

而那些故乡风吹草低的牛羊

和我们咫尺相对，却又遥不可及

我们和旧时光一起返乡

正是好雨知时节

而我们梦见的那只蟋蟀突然不见了

我们只有抱着那棵落光叶子的老树

在一滴雨、一行泪、一缕思念中

等祖先那一场

百折千回的故乡雪姗姗而来

在江边

晚风在江边渐行渐远

鱼的江湖

布满或明或暗的岁月漩涡

我们在江边，夜的伤口

正泛着白昼的喧嚣，而山鹰

已飞临悬崖，和不期而至的暴雨

一起用禅定的姿态

摆渡时光里的辽远和空旷

现在，有波浪踏进春风

我们在江边一次不经意的颤栗

将船夫沧桑的悲与喜、苦与痛

交给四起的江雾，让生与死

和在水一方的伊人

掳去我们漂泊在天涯的心跳

在江边，落日的余辉抽身隐退

我们在远离和回归之间

江中的险滩

欲说还休的涛声依然如故

而时光之外，东去的江风正疾

我们只有，在山崖迎风眺望

远方之外的远方

之后，与同是天涯的旅人

在江的彼岸，渡月的阴晴圆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