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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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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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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豆腐

 

              推豆腐


        “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为什么要在这天推豆腐呢?这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专管人间伙食的灶王爷上天汇报民间生活疾苦后,玉帝会于腊月二十五这天下界查访,看民间是否如灶王爷所奏的情况,于是各家各户就吃豆腐、豆腐渣以示清苦,祈求玉帝来年降福于民间。每年的这一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着推豆腐。


       先天晚上,吃了晚饭,母亲从仓里取出一只扎得紧紧的袋子,松开后,一粒粒金黄饱满的黄豆哗啦啦地扑向大盆里,经过清水淘洗,变得更加光亮了。母亲向大盆里倒满了水,让黄豆在水床里安安稳稳地睡上一夜。


腊月二十五那天一大早,母亲就挑来了一担水,把石磨里里外外都刷洗了一遍。黄豆经一夜浸泡,一粒粒早已变得如杨贵妃一样丰腴可人了。  母亲自己一手推磨一手喂料。只见她推几转,停下,用勺子舀起黄豆,向石磨进料孔喂去,这石磨就像一个大肚汉,敞开了肚皮贪婪地吃,一勺黄豆哗的一下就被他吞进肚子里去了。随着旋转的石磨研磨,一股沁人心脾的豆香扑鼻而来,只见金黄的大豆瞬间变成淡绿色的浆汁从石缝中涌了出来,在石磨边堆积成了朵朵彩云,慢慢地流淌进磨子下的木桶里。


一两升黄豆,母亲每次都要推上半天。推豆腐是个力气活,推不了多久,一开始快速旋转的石磨,明显地慢了下来。看到母亲满头大汗,辛苦劳累的样子,我就会抢着推,母亲拗不过我,站在石磨旁笑着看。我那时比石磨高不了多少。学着母亲的样子握住磨把,费了好大的劲勉强转动了磨盘,只见母亲嗔怪地说,推反了,推反了!我马上又换了一个方向推,推顺磨可是轻松多了,用的力气不大,石磨还转得快。心里想着,推磨没有什么难呀!我便得意起来了,叫母亲喂料,我负责推磨!可是没推多少转,便开始觉得胳膊发胀、肩膀发酸,快推不动了。我心里一直为难,想当逃兵吧,刚刚又在她面前夸了海口;坚持推磨吧,又实在是没力气了。在一旁喂豆的母亲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来,休息休息,别逞能!我来推,你喂料吧。”我还想坚持,但是实力已经不允许了。母亲递给我勺子,又把石磨转得翁翁响。她一边推着磨,一边对我说:“舀豆呢,也有门道,勺子里要一半豆一半水,尽是豆,浆就粘稠,推磨费力。喂豆呢,也要把握时机,喂快了,豆子磨得粗粝,豆腐渣多,豆腐少;喂慢了,就是转空磨了。”经母亲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推豆腐也有这么多学问。“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喂料了呢?”“你要看两页石磨之间流出来的浆,流得少了就该喂豆了。”我兴奋地点点头,舀起一勺水和豆,站在石磨边等待时机,一开始,母亲总是要停下来等我喂豆,后来等她把磨柄转到另一侧时,我就轻快地把勺子里的水和黄豆喂进了石磨的投料孔,我与母亲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两升黄豆很快变成了两桶淡绿色的泛着白色泡沫的浆汁。


磨好了浆汁,母亲把浆汁倒进灶上的大锅,用大火把浆汁煮开。煮开后,再从锅里舀进木桶里,腾出的锅上摆上井形木架,架上放个大筛篮,篮里铺上细纱布,又将浆汁舀进布里包住,一顿揉挤,豆腐渣留在了纱布里,豆浆流进了锅里。灶里的火一直很旺,锅里豆浆不一会儿烧开了。母亲就会为我们盛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洒些白糖,浓浓的豆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豆腐还没做出来的时候,生怕有人胡说八道。记得有一次,村里有人家办喜酒,母亲和平菊帮忙推豆腐,我们一群孩子就去看热闹,佳佳不明白大人们在推什么,平时他最喜欢吃豆腐渣了,就问平菊,妈妈你们在推豆腐渣吗?哪知道平菊听了之后,脸色吓得惨白,抓起一根条子抽得佳佳哇哇叫。母亲一边劝平菊别打孩子,一边说着祈求灶王爷原谅的话。


推豆腐时,除了忌讳有人把推豆腐说成推豆腐渣之类的话外,还生怕来一些闲人,比如割漆的劁猪的,尤其是孕妇。如果恰巧来了就不准进灶屋,说是他们身上有煞,会把豆腐冲撞得不敢来,豆浆就变不了豆腐。


       有一回,我们家正在推豆腐,隔壁怀孕的桂花嫂来借东西。母亲一听见她的声音,立即跑出去,将正要踏进灶屋的桂花嫂挡在堂屋里,陪着笑对她说正在推豆腐呢。桂花嫂很知趣,说了几句话,拿了东西,赶紧走了。她一走,妈就在灶前神神叨叨一阵禀告,搞得我们也十分紧张,生怕辛苦推出来的豆腐,走到半路上又回去了。还有一回,黄伯娘推豆腐时,一个劁猪佬路过,伸头往灶屋里张望了一下。之后一锅豆浆水任凭你烧多大的火也煮不开。黄伯娘怀疑是他使了怪,拿出条自己穿过的烂裤子,冲着灶火不停的扇。不知是开的时间已到,还是破解起了作用,经她的烂裤子一扇,豆浆就在锅里滚开起来了。


豆浆煮开后,就是点石膏。石膏要在火里烧红,冷却后研磨成粉,兑上清水,点进豆浆里。这是最有技术含量的环节,全凭经验掌握。母亲把早已兑好的石膏水倒到瓢里平伸到锅里,绕着浆面转,一圈又一圈,豆浆通过石膏的点化,产生神奇的变化,豆腐的成分慢慢地从水里分离出来,凝聚成乳白色的豆腐脑。豆腐脑又嫩又滑,每次我能吃上两大碗。等到汤清,豆腐脑可以出锅了。母亲在桌上放上筛篮,筛篮里铺上纱布,豆腐脑一瓢瓢地舀进纱布后,封包在筛篮里,盖上木锅盖,母亲不像别人要在锅盖上压大石头或者干脆抬扇石磨压上去以便挤出水分,而是在锅盖上面放上一碗水,碗上放一双筷子,豆腐里的水便淅淅沥沥的流了出来,半小时左右,豆腐里的水基本流干了。我总是好奇地问,一碗水怎么就能把豆腐里的水压出来?母亲却总是笑着说,这是老祖宗的智慧。


如今呢,市场上的豆腐制品种类繁多,却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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