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文思泉涌的头像

文思泉涌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04/16
分享

故乡山村

那个年代村子里大多数人还不能吃上饱饭,春节热闹的喜气已经在浅浅的山谷逐渐消散开去,年头到年尾辛苦劳作积攒起来年味的习俗,一直在山村中流传从未间断,

        过年的特别之处仅仅限于相对比平时能够集中在除夕到正月的十来天时间开开荤,歇歇脚不用下地干活而已。在那个皖西南紧邻大别山区南缘的不起眼的小山村。正月刚过恰好是龙抬头的前一天老张家二儿子出生了,因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所以当时肯定没有雷鸣闪电以及天降祥瑞相伴随。那旮旯地方虽说不上鸟不拉屎的贫瘠但也是相当的偏僻,很多外来的一不小心就会在十八拐山沟石子路中迷路。

        村子被环绕在海拔不太高的连绵群山怀抱中,从村东不远娃娃们经常放牛光顾最高的,当地人称塔山山顶远眺,远处的大别山群宛如一条条长龙盘踞,村子西向不远有一条常年川流不息的长河,天气晴朗可清楚看到船夫站立船头撑杆摆渡,在河两岸来回穿梭,朵朵白云在低空穿过仿佛能伸手摘得。村子总共也就六七十户人家,全部是张姓家族,每家每户都是清一色的泥砖黑瓦房,每户房屋之间没有留下丝毫缝隙,一家一家前沿搭后瓦全部连在一起,要不是后来毫无规划的拆除老房盖自己独门独院新房的浪潮到来,原貌保存起来的村落现今也许值大钱了,可比北京郊区爨底下村有特色多了,村口收点门票没准整个村子都能致富,不至于现在年刚一过青壮年呼啦全走光,赶早东奔西走四处打工,这是村中闲人茶余饭后的最多谈资。可惜如今村落只剩下残垣瓦砾与年纪大一点人的记忆,一座座呆板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小楼房千篇一律像碉堡一样耸立,回想当时整个村落规划一定有统一要求,村子往外只有七个出口,逢年过节或夜暮降临把全部门关起来,任何人很难进村,小孩随便玩耍不可能走丢失,全村可以完全封闭起来,村子宁静安逸浑然自成一体。村子大致为两纵两横的格局,两横是东西向平行走形的两大笔直巷子,东西两横向巷子通向村外各连有两个侧门;两纵则是南北走向东西两祠堂,整个张村以祠堂为中心分为东西两部分。东西两祠堂均座南朝北,是村子轴心。祠堂大门也是整个村子两个大正门,村子南边沿紧挨后山脚,有一个通往外的南门,总共七个门。村中间全部是屋檐搭屋檐的走廊连接,上层屋檐雨水落在下屋檐,下层屋檐滴水正好滴进是铺有石板缝隙隐藏地下排水沟,所有排水沟系汇集到地下石头构筑的大排水涵沟,大涵沟东西头各一 ,即使下大暴雨,村里也从不会积水,从任一家到另一家串门都不用打雨伞换雨鞋。直到今天老张村村民还在感叹老祖辈们先进的设计与超前的排水系统。涵沟从东西祠堂经地下通向与正门紧对的大池塘,池塘村里人称之为门家塘,应该是取字面意思。池塘东西两侧各有一棵百年以上树龄的大樟树,西头那颗据老人说被当年日本鬼子扫荡进村放火烧过,年久树中心已有腐烂空心不过依然活着,东头这颗健硕高大枝繁叶茂,粗大的树干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 这池塘是全村女人们洗洗涮涮聊聊家常的集中地。塘沿清一色方青石头垒好的十分平整,像规划好给各家当家女人预备的工作台,初午太阳升起时分靠近祠堂这边塘沿挤满了各当家女人,一个挨着一个很少有空位子。门家塘边一年到头从来不缺少欢声笑语,三个女人一场戏何况是全村女人的大戏。池塘上方空气中弥漫夹杂着棒槌声,搓洗声,玩笑声,八卦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气氛从不缺席除了偶尔的极端恶劣坏天气。祠堂也是村子的核心,也是婚丧嫁娶的重要仪式见证场所,当然是全村最热闹的地方,一般孩子们都喜欢在这聚集玩耍。越是靠近祠堂的人家越是过去长辈或大户富人,也好理解,整个张姓人家都是围绕祠堂一代代发展延续。两横巷正好将东西两并排祠堂分为上中下三部分,上祠堂,中祠堂,下祠堂。从上往下排列高低错落有致,东祠堂人家辈分大,可能是建村的张姓大哥家搭建,凡事东祠堂先开头,无论过年还年(一种过年仪式的称呼)的开始还是年夜后凌晨开祠堂大门喜迎新的一年开始的出天方仪式。这很有讲究,尤其像过年还年这样村子里最隆重仪式,东祠堂没有开始西祠堂万万不能开始,过年还年仪式就是除夕傍晚各家男人及小孩端上祭祀品、主要包括卤煮过的大猪头,宰杀后保留几根漂亮的尾羽毛的大公鸡,鱼身鳞片完整的大鲤鱼,这些荤类祭品进入腊月就开始准备,先腌制然后每天晾晒,便于晾晒的红绳依旧留着。还有一方块自制新鲜豆腐,一捆崭新的筷子,几根葱以及菜刀等物,每件祭品在显耀位置点上红色,可能表示吉利意思吧,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些就不是很清楚,全村各户代表都到齐,大家一齐点上蜡烛、燃上香纸炮竹在祠堂祭拜祖先,放置祭品的台子由村中小孩过年当天上午开始搭建,支撑台子的高凳及台面到附近各家询问搬借,虽然有些麻烦但一般问到谁家里有都愿意,因为是给祖宗敬献祭品的吉利事,祭祀台面摆在中间从上祠堂一直延伸到下祠堂,台面两侧两家相对一家挨着一家祭品按照先来后到顺序摆成整齐两行。过去家庭主妇是不允许上祠堂还年的,现在没有这么严格了。东西祠堂的先来后到老规矩则一直延续至今,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人想打破老规矩,私底下总把村西头孩子学习不争气、调皮捣蛋、没有大出息还没出过大学生等等种种落后原因归结为这规矩所致,鼓捣着有意挑战这一看似过时的陈规陋习,据说某年西祠堂过年先于东祠堂放炮仗开始还年仪式,结果当年西头有两个人非命死亡,因此后来就再也不敢也确实没有发生过打破规矩的事,至于真伪没有认真考证,东西头文化确实有明显差异,东头人家重文,爱供孩子念书也出了不少大学生,西头重武孩子也不爱学习,大多过早辍学出外打工挣钱,所以有趣的是西头男孩结婚、女孩出嫁都比东头早。东西头张家人的比试较劲经常体现在过年放炮比时间长短,炮竹的响亮上,也仅仅于此。祠堂的中堂摆设过年东西都是一样,要在正中神龛位置贴上红纸毛笔黑字写的“天地君亲师位”中堂,中堂边付联写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祠堂大门口过年贴的对联有固定格式文本,据说从有张家村开始已经延续了数百年,东祠堂上联”南阳世泽“,下联”“魏国家声”。西头辈分小。上联为“南阳世泽长”,下联”魏国家声久“,多加上一个字。对联似乎也意含了张家村的来历,据村里文化人讲可追溯至明代,朱元璋与陈有谅大战鄱阳湖,张家人为躲避战乱逃难至此地的建家史。为了孩子好养,父亲给刚出生的二儿子取了一个小牛的小名,也是为和他大哥黑牛名字顺排一起。起名原因是因为张老夫妇满心期盼的第一个孩子在出生后不久夭折了,农村有个说法给孩子取个牲畜名比较好养,于是上过中学的老张延续大儿子黑牛成长还算顺利的劲头给二儿子取了这个小名。周围十里八村熟悉老张的邻里乡亲朋友都熟知老张家除了耕田的老黄牛外还有两条牛,大儿子黑牛和二儿子小牛。有时熟人朋友也打趣说他们家有老牛,母牛、黑牛和咩(农村称呼刚出生不久的牛犊)。还有后来出生的小牛的妹妹,妹妹没有起牛字的小名。不过旁人开玩笑说她是花牛。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