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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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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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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1933老场坊

我们相遇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里,我以为我身体里的灰色和你的相当,当然比你的轻太多。在历史的长河里,你所经历的比我的要丰厚得多,这是我从一些关于你的介绍里看出来的,所以,当朋友薇引我走进你的内部时,我所感受到的不只是时光的痕迹打下了一层又一层,还有我永远也无法解读透彻的,那些隐含在混凝土框架结构里的,带有骨质疏松般的血色的喘息。多么遥远的不可想象的过去啊,那些牲口,它们的肉身被迫踏过廊道,一边耳闻同伴们挤出场外、散于上空的惨叫,一边拼命唤醒沉睡而麻木的灵魂,以便顺利升天,安妥地进入极乐世界。

 其实我们的灰色是不一样的,当岁月带我越过时间的长河,我把自己生命的景致调成淡灰色,这色调里有远远的朗朗的天,有轻轻的微凉的风,还有我血液里的高山流水,它们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幻化出我心底念念不忘的那些水墨丹青画,以此,我的思想便总是走在幽静的远方,但心里的世界却永远是祥和一片。

 而你,作为建筑艺术,留给世界不朽的奇迹,可是,为什么却让这样宏伟的建筑,做了宰牲场呢?不,应该说,为什么要为宰牲,而不惜花巨资,精雕细琢般,建了这样一座,虽历经近百年,却魅力无限的迷宫呢?

 是的,你就是一座迷宫。站在第一层,仰望,你像个巨人,粗胳膊粗腿,还有宽宽的肠胃。当我们走进你的体内,在你的肠胃中穿行,九九十八弯,哪里是真正的天外?哪里又是甜蜜的陷阱呢?再看你方方正正的外壳包裹着圆圆的大肚子,那是现在用来做舞场,或举行各种大型节目的地方。而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是不是正是这个大肚皮,吞食下了无数的牲口呢?

 宰牲场与现代创意产业,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领地,却在近百年后相撞于同一个场地,它们,赋予了这座独特的建筑不同的使命或生命。如今,当我徜徉于老场坊时,我看到的是现代元素带给它的深厚的文化内涵与艺术造诣。从某个方面来讲,它本身就是一部艺术巨著。它又像古罗马的剧院,正上演着一幕幕人间剧情,而它本身就是剧情的一部分。它写一种沧桑、回味、流连忘返,也写一种沉静、稳妥、厚积薄发。

 上海1933老场坊,它是历史的,又是现代的。它曾经萧条过,却又在新时代的召唤下赋予了新的生命与活力。它如同一位静坐的老者,如今,人们纷纷走进它,小心地瞻仰它,且细细地研读关于它的风雨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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