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不一样了,光的影越来越实沉,仿佛铺在地面的黑色的石板,它被行走的人拖行着,越拖越重,越重越紧密,谁也离不开谁,除非黑暗来临,人与影都成为石板,各自在混黑中摸索着向前,自由又迷惘。
在那一刻,痛像一把生锈的锁,寻找不到启开的钥匙。它的生锈却不是时间造成的,而只是一瞬间,时光就老去,记忆逐渐模糊,岁月搭建的梯子已经登不上向阳的高台。
为什么会长久地昏睡?会固守划不开的懵懂,并在混沌中说蚂蚁的语言?
那拔节生长的,有没有一点思想的星火,可以以此注解生命不可缺的敦厚?
一个人的狂欢,还是不能让心归位。
眼睛所看到的,不能应和心的指令,而心所向往的,总在荆棘重生的对岸。此时,应该有孱弱的歌吟,像落单的穗粒,在荒野间,挣扎着自助生长。
要是一直走下去呢?直到跨越今生所有的栅栏,然后又会怎样?
生命中的草长莺飞也会循环往复吗?
爱恨情仇的余波都被滔滔江水掩盖,净身后的人又如处子,脚下,还有一方未开垦的土地,可以培育出一支音韵宽广,禅音细润的竹笛。
茫茫天地间,草木的荣枯里,都有一杯不能饮用的水,它会被小心地储存在不能抵达的彼岸,最终成为一种永远不可放弃的意念。
如果没有死亡哪来的新生?没有新生哪来的遗忘?没有遗忘哪来的彻底的欢畅?没有欢畅哪来的发自内心的幸福体验?
街灯亮在一个人的眼眸深处,繁杂混乱的人影不可以进入。光是属于一剂中药,用缓缓的步履,慢慢地熬,用一丝一毫的度量,小心地饮。
泪水不代表悲伤,每一滴都是一个流动的音符,轻轻地,唱进新割开的疤痕里。那潺潺的水声,会把心带到失忆的幽谷。
一切都将陷入茫茫的虚妄。
继续走吧,无痕地流浪。心率的跳动是唯一陪伴的稳安。
可以肆意挥霍光阴里仅存的暖,比如紧紧跟随的阳光,在一片枯叶里,可以找寻到它依存过的迹象。
丢弃到无所丢弃,便是一种无思无念的获取,除了生命最初的那点留声,反反复复,在寂寞的夜空回响。
远方,像一个魔咒,心海里沉下一座未起航的船。行走的欲念从来都是因为自由在召唤,走向哪里,却靠宿命的引领。风风雨雨,各自飘摇,谁奈其间险恶,谁解层层挫伤。
今夜,枕一袭残月,听几声支离破碎的蝉鸣,织一张囚居身心的网,只观近湖里,那闪烁其词的点点意味深长的铺垫。
何时,可以停止疲惫的奔走,只静静地斜依古亭,听晓风吹。而隐退的月牙,还在不断地织补它那件结满愁怨的锦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