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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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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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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森林之秋

   我一直觉得秋是一个很厚重的季节,它远不是文人笔下描写的那么单调、萧条,让人愁绪满肠。它既不像春只炫耀多姿多彩的外表,也不像夏只彰显炽热奔放的个性,更不像冬只一味地怀揣一颗冰冷的玻璃心,风一吹就碎成一地的雪花,给点热量却又转瞬汪成一潭怀伤的水。秋是冷静与理性的,它的美是内外兼修的,它的丰厚也是从内向外发散而出的,就如同一个走过岁月的人,眉宇间刻印着挥之不去的沧桑,心海里装载着生活历练铸就而成的智慧,而丰富的阅历又赋予了他与众不同的气质。秋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一草一木,一花一潭都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岁月划下的深刻的印痕,或直或弯,或淡或浓,只等有心的你去慢慢解读,细细体味。

这个秋天再去黄海国家森林公园,我有种去会见情人的小小的迫不及待与甜甜的欢喜。而我的这位“情人”,他果真不负我望,让我既饱了眼福,又增长了见识。

虽是熟门熟路,我却怀着一颗与森林公园初相识的心情跨进了它的大门。在我的眼里,一切都是陌生与新奇的,四个月未见面了,它该长开的已完全长开了,该含蓄的更含蓄了。

进门,过桥,向北,首先吸引我的是森林科普馆门口的水艺喷泉(我夏天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到呢),一排排水柱如窈窕的少女,正一边扭动着婀娜的身姿,翩翩起舞,一边轻轻吟唱着节奏优美又轻快欢愉的歌曲,似乎在欢迎着鱼贯而入的各方游客。我仿佛能看到它隐在水柱中的白皙的笑脸,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摸,或者跟它来个大大的拥抱。当然我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怀着愉悦的心情,用手轻轻触了触欢跃的水,然后举起相机,给它来了几张特写。

走过森林科普馆,拐进它后面的一方草地,脚下的草坪已是暖暖的淡黄色,而靠近小径边的草仍然是淡绿色,几棵乌桕,三三两两地立在其中,枝上向外伸张着的叶子,有些隐着淡淡的绿,正被后来的黄覆盖,有些黄又被取代,成为完全的嫣红。我轻轻摘下一片叶举在手上细细地看,它的血色的红与斑斑点点的菊黄,似乎在向我诉说着一棵树成长的故事,它有隐性的美和对逝去光阴的怜惜。不远处,一棵金枝槐披着一身金装,昂然地向着远方。我不禁想,它倒是爽快与洒脱,虽是一身秋装,却还是掩饰不住它内里的蓬勃与朝气。我在那一瞬间认定,植物是永远不会老,也不会死的,因为它们都有一颗永葆年轻的心。

继续慢慢地走,走近一条小溪边,好玩的是,岸边的菖蒲自然地分成了两个颜色,近水的菖蒲继续炫耀着它苍翠的绿,而远水的菖蒲欢欢喜喜地穿上了黄色的衣,绿与黄之间有一条月牙似的分界线,被风一吹,微浪一样地推着向前,显出了一种动态的生动的美,让人喜不自禁。而当我把目光投入水里时,我不由惊喜地叫了起来:哈,几株睡莲正静静地卧在水面上,那含苞的花蕾从铺开的叶间伸出细细的脑袋,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咦,现在是十一月份啊,它这是真正的岁月静好,全不理会时间的流逝,季节的更替啊!所以说,有种超脱,是时间也奈何不了的,它让你活在时间之外,活出真正的神话!

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条弯弯的小溪,缓缓地移步往北走,边走边极目远望,我看见,在路北,一些荻在杨树林间或路边,顶着毛茸茸的脑袋,朝着同一个方向频频弯腰点头,像极了颔首的迎宾小姐。荻比芦苇长得精致些,好似芦苇是粗犷的男性,而荻是身材曼妙的女性,所以,比起芦苇来,我更喜欢荻的修长与柔美,它那云絮一样的荻花,从灰色的林间、道旁凸显出来,即使离得很远,也能直接牵住你的视线,久久不能移开。我一边举着相机两眼盯牢它边走边拍,一边加快脚步向它奔去,它远如云的聚散、近似棉的柔软,它是那招魂摄魄的魔女啊!我不由随口吟出《诗经·蒹葭》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走吧,走吧,即使现在不得不与它分离,它也是已经深入我的心里,成为镶刻在我心底的,那抹令我魂牵梦绕的,最诗意的云彩。

走进木屋群落,在杉树林间穿行,我的步子更加缓慢了下来。那些高大的杉树令我敬仰,它们是走进时间深处的,最从容的植物,又是把春秋融合在一起,着在身上的植物,不信你仔仔细细地看它的枝和叶,然后再用心品味,你看它挺直的、直冲云霄的枝干,说明它正当壮年,是最好的年华,而它的稠密的叶,绿的仍然绿着,在叶的深处隐现着,是青春不老的倔强,叶的外部,像是刷了一层淡淡的黄,给人一种中年刚至的感觉,如同一个人鬓角上突然冒出的几根细细的灰白发丝,只是岁月不经意间留下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印记,根本可以忽略不计,或者反而平添了一种无限的魅力,从里往外透射出来。是的,我被杉树叶上的那层似绿非绿,似黄非黄的色泽吸引住了,那是岁月留给它的最好的印记,说明它已褪去稚嫩,可以担当大任了,不信你把头仰得再高点看,一大片清清爽爽的蓝天白云和高高的杉树的顶部相接,仿佛它们之间为了某个重大决策而会合在一起,正进行着友好洽谈呢。我想这是天与地之间的相约,正借着高高的杉树传递信息。这是自然的魅力,是生命的奇异!

黄海森林公园本是人造林,可是在我去温泉酒店的路上,我却邂逅了一片很大的荒原,像我梦里的草原一样,广袤(闭眼想象)、深邃又蕴藏无限神秘。它在路的北边,东西两边被杉树林围着,北边因为远看不太清,好像是杨树林。尽管我知道这可能是暂时闲置着等待开发的一块空地,但它的荒与野还是一下子吸引了我,因为我以为,既然是森林,不管是原始林还是人造林,森林深处显现出野性的一部分,才符合真正自然的身份,这叫有章有乱,是森林个性的最好的体现,所以,这片不期而遇的“草原”震撼了我,我有种真的身在世外的感觉了。我静静地站在路边,用心感受着那些植物野性的美。这是野生植物的大聚会吧,又像一个随意泼洒的大染缸,深红色、青绿色、碧绿色、金黄色、枯黄色、淡黄色、黑灰色、白色、深褐色,它们稠密、拥挤,有种无声的热闹隐在里面。草也好,花枝也罢,都长得高高大大的,肯定比我的个头要高了。白的荻这儿几株,那儿几株,好似在“草原”间穿梭着跳芭蕾舞,霸王花顶着黄灿灿的脑袋特别惹眼,但它们好像一改平常的霸道,显出难得的和善了。枯的草匍匐着,绿的叶从其中冒出,有种前赴后继的壮观。细小的野黄花,星星一样地点缀在原中,让这片荒原洒脱的野里多了一份优柔的美……这是画油画的最好的素材啊!可惜我不是画家,要不然我肯定专门花上一天时间,好好守着这片荒原,画个痛快!

黄海国家森林公园真的给我的感触太深了,它像一个大库存,总有源源不断的惊喜吸引着我一趟又一趟地前往,而我的秋天之旅的游记还没有完,感兴趣的朋友们,请耐心地等待我的下回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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