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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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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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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外一篇)

 

它来了,尽管之前已经做过多次旁敲侧击的暗示,直到今天,它才真正站到了前台,威风凛凛、气宇昂扬。它面向整个华夏大地,巨掌一挥,做了一个别开生面、霸气十足的宣告。

像是一场最热烈的爱情,伴着隆隆的雷雨声,在天空拉上最壮观的横幅,夹杂着阵阵热浪,大刀阔虎地来了。

它肯定是骑着一匹骏马而来,风雨兼程,满面尘灰。

它肯定是蓄积着巨大的热诚而来,气势磅礴,锐不可挡。

在那一刻,我的眼前不断出现的,是那些男子汉十足的俊郎。

他们不就是这样吗?当他们遇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他们就会把自己变成一束光,先是温和地照耀着你,让你有所感知,然后光亮越来越强烈,让你在轻歌曼舞中,浑身起了细微的汗。接着,他们就会把自己变成一枚小小的太阳,即使在炎热的夏天,你也会情不自禁地围着他转,一边淋漓尽致地挥洒着汗水,一边充分享受着他带来的畅快淋漓的欢快感觉。

谁能够抗拒得了这真挚爱情带来的幸福体验呢?

但是,夏至开始后的热浪还是有所顾忌的。有风在左右相随,像不起眼的灭热器。有雨不时来敲打门窗,是禅意绵绵的抒情。空气里潮湿的气流像逡巡的隐着,它们在不断地提醒你,慢点、稳点,理性点、沉着点。只有沉住气,慢慢来,该来的才会在恰当的时候如期而至。请静待那最终的炽热铺展,那最灿烂的肆意绽放,那不可忽视的全然释放,那排山倒海的自由奔放。

这也如同爱情放出去的长线,投石问路的人站在阴凉处或者直接站在阳光下,克制着,隐忍着,静待那像火一样热情的姑娘,轻移莲步,踏浪而来。她那一张被汗水浸透的粉脸,像带露的花儿一样,在你的面前,光彩照人,灿然夺目。

这也像那些在泥土深处静静生长的谷物。它们也在积蓄力量,把它们身体里越来越充裕的热量储存着,只等收获时节,你张开勤劳的双手,正好捧住它们沉甸甸的果实。

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最好的相遇;所有季节交替,都是为了最贴心的生长平衡。人需要,大自然的一切生物也都需要。

你来了,我在树荫下等你,不急不躁。我在田间地头等你,心怀感慨与期待;我在一首歌里等你,柔情似水,泪眼婆娑;我在一场梦里等你,遇见春红,手捻瀑布;我在流年的回忆里等你,冬去春来,花谢花开,冷暖相融。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我看到了那年夏至,你打我的门前走过,那长长的身影,是我一辈子未能完成的,最好的诗作。

 

 

                 小暑

总是要隐忍一些,控制好热力,把握好时间,让热散得更细致一点,像体贴的低语,带着薄薄的热气,缓缓的,在一个人略感疲惫或困顿的心头,荡开。

风的力度也是正好的,一路紧紧相随,慢慢吹散那刚刚接近的热浪,人便舒爽了,仿佛整个身心都要舞动起来,仿佛灵魂里一直安逸不动的诗情被带动了起来,有人便情不自禁地在广阔的天地间亮起了歌喉,和鸟儿一起,把整个大地,唱出了春的色彩。还有人,站在池塘边,极其用心地钓着龙虾,可是在不经意间移过视线的当口,一眼看到那些近岸的再力花和梭鱼草,便蒙了,心思也跟着散了。他想知道,那紧紧挨在一起的,到底谁是谁呢?如果又恰好一眼撞见蓬蓬的荷叶间露出粉脸的荷花,那握着垂钓竿的手便松懈了。也许,他要钓的根本就不是龙虾,而是那一颗漾在池塘里,出污泥而不染的莲心呢。

雨总是一场接一场,有时磅礴,配合助阵的电闪雷鸣,连续几小时下个不停,一直下到路面呈现出汪洋一片,却似乎还不肯罢休;有时含蓄,断断续续、淋淋漓漓的,把空气压得很低,使人的喘息都像被什么粘着似的,不畅快,也不透彻,似乎非得通过大吼一声,才能把压在心口的浊气给挤出来,让身心重新轻灵起来。而空气里潮湿的气流像行走的幽灵,总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它们鬼鬼祟祟的魅影,涂抹在各个地方。

尽管如此,只要雨停了,每天晚上,市民广场上总会聚集许多跳广场舞的人,且是男女老少混在一起,自成队形。音乐有的激情奔放,动作也是极有张力,酣畅淋漓。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站在前列,像个舞林高手一样,尽显领者风范;也有乐曲宛转悠扬的,这时的舞者就显得轻松随意得多,他们步态轻盈,有种自由洒脱的完全放松感。不过所有舞者的情绪都是一样的饱满,他们好像都想把那不能畅快流出的汗给唤出来,任它像溪流一样肆意流淌,像蚯蚓一样,在自己的肌肤上横行霸道,也像打过草稿的纸张一样,写满了身心放松后的,完全的畅快与满足。

而我却感觉,这样的时候,最合适的消闲方式是独自出门走一走。在雨停下来以后,换上便鞋,带上雨伞,耳朵里插上耳机,手机装进小小的背包里,随机播放着我喜欢的《云水禅心》《茶心禅韵》《天空之城》等乐曲,配上不紧不慢的步态,很随意地走,便觉得心静得能听到天上云朵聚散的慨叹声了。

当然,有时会不期而遇一个牵着狗散步的友人,惊喜之余,各自停下脚步闲聊几句;有时会撞上开得正好的橘红色的凌霄花,我会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然后很自然地想起舒婷的诗句,心里忍不住就要替它们喊冤了,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他人他物的相助,谁又能独活呢?为什么要独独去拿凌霄做比较,妄断它的攀附呢?开花是它经历风雨后,最灿然的成长体现,为什么一定要说它是在别人的高枝上炫耀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了。

再过几天,暑热会越来越明显了。但是我想,那恰恰是,夏天把它火一样的热情,全部毫无保留地送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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