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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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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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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

一年的末端,日子越数越薄,薄得像一张纸,在空中慢悠悠地飘。一阵寒风吹过,那纸便碎了,碎成晶亮的雪片,白茫茫的,天鹅绒一样,轻盈地上扬或者下滑,仿佛有一场盛大的舞会,在天地间,气势磅礴地举行着。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从匆忙行走的人们心头弹起,他们思想的波纹闪动着清澈的光芒,就连看向远方的眼睛里,也有掩饰不住的光的闪烁,只是那光芒里也夹杂着一丝丝擦拭不掉的灰色,那是人们回望被雪覆盖的脚印时发出的叹息声留下的底色。光与暗就像暖与冷一样,交替贴近人们的身心。有人在寒风中低声叹惋,那抖抖颤颤的余音,被风带去了远方,就像逝去的时光,跟随一场雪融化消散。有人在寒风中亮开嗓门,那聚拢来的光随着他的歌声潮水一样向前涌动着,天地因此变得越来越广阔、恢弘,无边无垠。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突然想起王维的诗句,仿佛只有这样的诗句才能与大寒节气相匹配,那样深刻的冷,伴着寥寥升起的“孤烟”,把茫无边际的荒漠衬托得更加荒凉与孤寒,也使浸透寒气的身心,感受到了更深重的蛮荒。而一轮落日浑圆,紧贴黄河源头,染红了半边天,在孤寒里营造了丝丝若即若离的暖。虽然我不知道王维写这首诗时是处于什么样的季节,不过他当时的心境却是沉寂的,如同大寒天气,寒风阵阵,如刀,剐割着孤独的旅者裸露的肌肤。前路一片渺茫,而落日正渐渐下沉。

大寒,是一个人长跑后的短暂喘息与驻足思索。所有绚烂的风景已过,日子是抛物线的最后的落点。多么的虚空与荒凉,身心被慢慢抽成瘦长的条条,孤独地立于一片空茫中,同时又被时间的车轮推动着,最终安放于新的起跑线前。其实认真想想,谁又能够走出时间之外,而不被四季所牵引,可以在宏大的宇宙之间,像一道道闪电一样,自由穿行,无拘无束呢?

大寒,即大补。我们像一粒需要重新饱满起来的种子,等待着被再次放进潮润的土壤里,再次萌生新的生命与希望。因此我们需要用最香醇、最温热的烫来慰藉身心;用最热情、最贴心的话语来洗刷身心;用最和煦、最饱满的冬阳来包裹身心。我们需要奔跑,跑出一身的热汗,以驱赶钻进体内的刺骨的寒;我们需要歌吟,手臂轻轻一挥,就能让茫茫荒漠秒变青青草原;我们需要彼此依靠,身心共振,在心灵的火光相互摩擦时,产生出可以抵御一切风暴严寒的最强烈的光芒;我们还需要用心擦拭出最清晰的足迹,并标明足迹延续的方向,在那里,一定有最适合新的种子播种的地方。

大寒,世界如此的寂静又如此的热闹。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有热腾腾的烟火寥寥升起,有红艳艳的喜色,慢慢弥散。

黑暗的最深处,星光最璀璨。寒冷的制高点,温暖最贴近。大寒节气,冷得透彻,冷得梦幻。但冬与春如此接近,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只要你抬起冻红的手指轻轻挑一下,那春的粉脸就会迫不及待地探进来,她亦嗔亦怒,亦惊亦喜,犹疑片刻,才一脸茫然地看着你说:“这么快就轮到我上场了吗?请拉我出来,我有最舒适的暖,可以驱走冬布控的最后的严寒!”

突然,就在此刻,我隐隐感到,有一朵春兰,在我的心头,优雅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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