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2013年10月份因新加坡作家怀嬴老师的邀请,第一次一个人跨出国门,飞往新加坡,参加新加坡书写协会成立大会及国际诗歌交流会,这次的远行,成了我人生一大分水岭,给了我终身难忘的记忆。在那之后,我真正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成了一名业余写作人。而今天,我要写的,是我一直不能忘怀的、怀着深深敬仰的两位台湾诗人、作家。
在新加坡,我有幸认识了来自宝岛台湾的两位作家,一位是在那一周里和我共处一室的叶莎老师。初见叶莎,看起来四十上下的样子,后来才知道,她竟然比我还长几岁。叶莎姐擅长摄影、写诗,她的摄影光与影的对比协调如此精湛,如油画,又如舞蹈的定格,总有无限的美的意味从相中延伸,让人不忍释手,而她的诗又极具禅的蕴意,有时只是寥寥数语,却把人带进一种深刻的静与思里。我的手上有一本她的画配诗的,设计精美的繁体字诗集,我一直当宝贝一样地珍藏着,偶尔翻开来,读上几页,然后总会不自觉地陷入一种淡淡的思索,仿佛云的卷舒,了无尘世的印迹。我又常常会在读她的诗时,心里陡然升腾起一种轻微的震颤来,这震颤搅出隐隐的疼,便由这疼生出源源不断的清澈隽永的感触与幸福的涟漪。
那几天与叶莎姐的相处,我是完全忘却了自己粗糙的俗世之身,仿佛两个电影中的人物,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喝着淡香的咖啡,聊着纯粹的文学与淡漠人生。叶莎姐是个谦和又健谈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真诚和善良的品性。我们如相处已久的知己,以两颗自然而纯真的心相互靠拢着。我一生中最幸福的光阴大概就是在新加坡的那几天,听叶莎姐以台湾人特有的低缓而温和的腔调,说着一些或痛或喜的过往,那种把日子过成风轻云淡的境地后的释然,隐藏着无限的人生况味。这让我总是会没来由地想到台湾的山水,想到某个静谧的茶园,青绿的一片,无边无际。想到月上西楼的某个夜晚,一个倚窗而坐的恬静的女子,她心里的柔波在怎样缓缓掀起,又怎样不留痕迹地渐渐平息。想到世界的一角,一个人的灵魂在静安处独自远行,走过人世间的山山水水,云雾般的,自成一番喜乐自知的风景。
写到这里,我的内心突然溢满了浓浓的思念与感动,不由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来自宝岛台湾的另一位作家是萧萧老师,那时的萧萧老师好像已过花甲之年。他中等个子,身材匀称。萧萧老师长着一张很帅气的脸,难能可贵的是,年过花甲的他竟然拥有着孩子般干净纯真的笑容。我们喜欢听他以台湾人特有的温软的腔调说话,然后在话语的间隙,自然地露出孩童般的率真的微笑。这微笑比新加坡晴朗蔚蓝的天空还要晴朗蔚蓝,这微笑像一双绵软的手,抚贴过你也许曾经沧桑满怀的心胸,仿佛经过一次灵魂的洗礼,你的世界因他的微笑而在瞬间变得清澈澄明。我一直无法理解,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怎么还能拥有这样不染点点风尘的笑容?是不是,他本是莲花的一朵,虽是穿梭于人间的风霜雪雨,却自保一颗了然的心,独自喜乐与逍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无法理解那样的笑容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震撼力,仿佛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过奸诈与欺侮、战争与灾害,以至于我和叶莎两人经常私下里谈论萧萧老师的笑容(她和萧萧老师在这之前,也是未曾磨面的“陌生人”),并因此唏嘘感叹半天。萧萧老师那对独有的深深的酒窝里,仿佛蕴藏着隽永的清泉,正伴着轻缓的乐音,送达你饱受尘世污损的心灵。我想,只有那些拥有一颗高尚圣洁灵魂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童真般的,干净纯粹的笑容,而像我这样亲身感受过这种笑容的人,也便成了世界上最幸运与幸福的人。
我多么希望,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片清明的海,它会伴你度过俗常人生,让你即使饱经人世磨难,脸上也能永远持有干净、纯真的笑容!
(后记:惊悉台湾作家林清玄先生的逝世,一颗心因悲痛而沉郁着。这位曾经以自己的散文慨叹过人生无常的作家,自己也终于化为天上的一朵云,继续云游天涯了!
因为林清玄先生,很自然地想到了我认识的两位台湾作家,突然内心里就充满了对他们的思念与感动,于是写成上文,以聊表我的崇敬之心与思念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