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
在荷叶上,它是公主。
在屋檐下,它是乞丐。
在山涧,它是嬉戏的精灵。
在小溪,它是野性的村姑。
在湖泊,它是沉静的智者。
在海里,它是推波助澜的勇士。
它是一个音符,在细密的雨帘中穿行,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掠过。它激越于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它沉吟于冰冻三尺非一日寒的积雪深处。
它是交响乐的肩并肩。
它是葫芦丝的手拉手。
它是花的醒悟,它是草的抬头。它是谷物嫩绿的细足,它是婴儿清澈的双眸。
它是鸟的双翼,它是风的无影。它是一艘帆船的起步,它是一篇文章的线索。
它是寂寞的存在,它是风光的隐居。它是蚂蚁的谦卑。它是大厦的傲气。
它在我的掌心,它是全部太阳的剪影。
它在我的舌尖,它是所有味蕾的始终。
它在我的眼眶,它是一切情感流泻的秘密。
它是思想的清澈,它是歌唱的纯粹。它是生活最简洁的忠告,它是人生最原始的启迪。
它是一种轻,一种甜。它是一种粉碎与决裂。它是一种晶莹与剔透。它是全部呈现的简单透明,它是无限延伸的深刻厚重。
它是微观的小我。它是宏观的,大千世界的始祖。
一滴水,浸染云的禅意,潮润了我清风徐徐,宁静淡泊的,诗意的天空。
一点光
你眼睛里有,光洁的额头上有,小而精致的耳坠上有。
你带着这点光,细碎的光,含蓄的光,走在更大光芒普照的路上。
四月中旬,阳光不再含蓄,哪怕天空总是雾蒙蒙的一片,哪怕你心底的光在丝丝减弱。
还有一点光,在你清亮的指甲上,这是你用心研磨而成的。你举起修长的手指对着阳光,你觉得阳光被你夹在指缝间,咔嚓一声,你把它也截成了零零碎碎的星光点点,它们似乎就洒在你的脚边,又梦幻般,升腾于你的心头。
没有什么比拥有这一点光更让你兴奋的了。这是多么奇怪的结论。光无处不在,可属于你的光不多了。你正走在通向深重黑暗的路上。
还有你周围刺目的白,多么干净的白啊,白堆砌的光太厚重了,它们被现实摊开来,它们羽毛般粘在你的身上。可是,它们却不能使你轻松飞翔。
但事实是,你就要飞了,你是要彻底抛开凡胎肉身而飞去的。你的旅程将非常遥远,且没有旅伴。
然后,你就成了那光本身,细微而温暖,将始终,亮在那些爱你的,人的心上。
一片云
这里没有高度,有的只是思想深处的宽度。
这里没有厚度,有的只是缠绵在心灵深处的柔软度。
这里寂静无声,鸟的翅膀离得很远,山的轮廓也很模糊。没有谁能够抵达,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超凡脱俗。
曾经以为能够够得着,能够抓得到,能够一直可以倾心相对,能够真的把你披在身上,然后自由自在地随你飞翔。也能够钻进你的内里,洞察你的秘密,解读一种书外的真理,和真理潜在的痛感与忘却的绝然。
其实,一切都是枉然。
世间万物都在奔忙,试图逃脱。世间万物都走在消亡的路上。世间万物都有一个亘古不变的哭点,世间万物都被庞大的宇宙圈定在宿命的论题上。世间万物都将归于一声缠绕着情丝绵绵的水渍的慨叹上。
而你,有着理性的高瞻远瞩,有着恒远的存在法则,有着全部清空的灵便与悠闲,有着无思无欲的自在与雅致,有着无限虚无扩开的神秘感与点滴真实串场的厚重感。
你在,却又不在。
我总喜欢仰头,寻觅你栖居的天空。仿佛你是我的一个影子。你代替我超脱于尘世之外,你代替我潇洒于天际之间,你代替我化成一滴清澈的雨,与凡间的爱擦肩而过。你代替我在雾霾的背后清洗伤口,当又一轮阳光普照大地时,你又有了一尘不染的圣洁与高贵。
所以,你成了我唯一至高的信仰,成了我最纯粹心灵里涌动的清澈波澜,成了我始终珍藏于心海深处的,最炙热的爱恋。
你是我饱满精神的阔步旅行,你是我自在灵魂的伏案绣锦。你是干净的耳朵里流转的天籁之音,你是纯洁的眼眸里顾盼的蓝图美景。
你的白,是世界的底色。我用信念守候的那片蓝天,有你相随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