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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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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8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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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有一颗潜在的“奔月”的心----读鲁敏小说《奔月》所感

 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是具有双面性的:显现的一面和隐性的一面。现实生活中,我们尽量扮演好每一个俗世加给我们的角色。当然,日常俗世的每一天,总会有不尽人意之处,这样的粗糙而具有实感的存在是每一个作为俗人所必须经历的。我们为柴米油盐操心,为自己的工作升迁操心,为子女的学业操心,为父母的健康操心。我们为各种各样的欲念所累却又乐此不疲。人活着是个什么回事?好像就是为了拥有世人所认可的那些东西而不断地折腾自己。我们平常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喜乐与伤痛,都是与各自在尘世里的那点看得见摸得着的“追求”有关。我们渴望有俗世认同的正常的幸福生活,这便是事业成功,儿女出息,父母健康等。这种人间的顶顶光环,是我们总在不自觉地伸手去够取的,一旦全部拥有,便会心生一种满足以及亲朋好友的艳羡所带来的优越感。俗人理解的幸福莫过于就是这些大家都喊在嘴里的温暖和装在口袋里的实惠吧。这也就是我们作为人的一个显现的、与别人没有多大区别的一面。而中国的一大部分人似乎就是这样的以显现的身份或顺风顺水,或颠三倒四地过完了一生。

 而隐性的一面却是各人的差异太大了。所谓“安分守己”的人,也许都不会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么一面,而另一些人却总在关注自己这隐性的一面,他们总在试图唤醒那个隐性的自己,然后不断地挖掘这个内在的自己所不为人知的那一面。那一面像星星闪烁的夜空一样,总有它迷人又触手不能及的妙处。它的迷幻、绚烂、若有若无、飘飘忽忽,像谜一样地引领人不自觉地从现实抽身,继而沉浸于它所带来的骚动、激情、奇思妙想以及各个方面的创作灵感。那种灵性的觉醒会让一个人有飞翔的感觉,又仿佛浑身都长满了嘴与双脚,可以自由自在地歌唱、自由自在地舞蹈。人一旦唤醒了这个隐性的自己,他就会超脱于尘世的有限得失而关注于精神上的更大的愉悦。他便有了飞天的梦、奔月的痴。

 写到这里大家自然明白这隐性的自己是什么了,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革命,灵魂上的绝唱。如果一个人的精神不能指向自己的心灵深处,不能有机会激发自己潜在的能量,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与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差别不是外表上的,不是经济与地位悬殊带来的,而应该是精神上的,是各人对隐性的自己开发的深度与广度。当一个人精神上充实了、愉悦了,他便拥有了一个金子般的闪闪发光的心,他的灵魂便可以自由地飞翔。俗世里所有的诱惑与因此带来的风风雨雨又怎奈何得了他?

 但是,那个隐性的自己也是复杂与多层面的。他有精神上高洁的一面,也有试图全身抽离的夸张的一面。试想想会不会有那样的一个或几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情不自禁地陷于沉思,我们会感到困惑与迷惘,我们会不停地问自己:我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生?如果我是另一个人,我会有和他一样的行事方式吗?我可不可以打破常规,以便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就像重新来活一次一样?

 那个隐性的自己有时是不是具有挑战性与破坏性?现实生活大多千篇一律,像一个固定的框架与模式,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被限定于这个模式与框架中,机械而费心费力地完成一个生老病死的过程。想想这样的人生多么地枯燥无趣,又多么地漫长而无望!它让你看不到晨曦带来的希望,也感受不到星夜启迪的梦幻。所以一旦那个沉睡着的隐性的自己醒来,逃脱与损毁现有的一切便会在一个恰当的契机下完成,这便是鲁敏的小说《奔月》里小六所做的。小六原有的生活风平浪静、按部就班,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似乎找不到一些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可以让她实实在在区别于他人的星星点点。这也许就是鲁敏所说的生活的虚妄吧。没有个性的存在就是虚妄的存在,这也就相当于一种不存在吧。都是不存在的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于是,一次车祸使小六潜在的自己鲜活起来,她毫不犹豫地脱去了显现的自己的外壳,以另一个身份,随心而走地来到了那个叫乌鹊的地方,开始了一段失去她本我的“流浪”的生活。我用“流浪”这两个字是因为她的身份是不确定的,虽然借用了吴梅的名,但那本身就存在着一种虚妄,细心的林子一开始就产生了怀疑;另一方面对于小六来说既然抛却了原先的身份,那现在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又有何意义?她其实是不需要身份的,她需要的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流浪,风吹到哪儿就是哪儿的流浪。这种流浪是一种彻底的自由的体现。小六是想把自己完全交给隐性的存在,这种超现实的想法就是一种脱离尘世,奔向另一种虚妄的想法,就正如奔向那个既真实存在又给人以精神上虚幻梦景的月亮。这枚潜伏于人心灵深处的月亮,它是一种尘世外的安慰,是安插于人心灵上的琴弦,一旦心灵的翅膀张开,便有来自灵魂深处的天籁之音响起。

 只是,俗世就是俗世,只要你是一个鲜活的个体,有身份也罢,没有身份也罢,你真实的存在便是一种暴露与泄密。无论是乌鹊还是鸟雀,它等同于南京城北京城,那个作为俗世人生固有的模式还是会紧箍咒一样地套上你的身,所以小六不自觉地又开始了新身份下的各种取舍拼搏,好像一种循环往复,似乎过着过着,小六又过回到那个显现的自我了,只不过参与她人生的不再是丈夫贺西南、情人张灯以及几个好姐妹等,而是可能成为她的新的情人或丈夫的林子以及新的闺蜜聚香等,甚至她还可能从籍工那儿找到缺失的父爱。这样想着生活又把她推回到了原先的模式,那种厌倦与乏味又一次侵袭了小六,以至于她想重拾自己原先的身份,想重回原先的生活。但是,生活不会因为她的失踪而停滞不前,时间像静静流淌的河流,任你怎么努力也无法踏入原先的河水了,以至于她终究发现她的回归显得如此的突兀与不是时候。她的丈夫贺西南已经从生活中把她注销,而她的母亲似乎一直生活在虚妄中并固执于这样的虚妄而乐此不疲。这虚妄是母亲借以慰籍自己的一剂良药。现在母亲也把小六归于虚妄的存在,小六不能去破坏。这样她就真的只剩下了虚妄的存在了,因为“随便哪里的人间,她都已然不在其中。”那么,在她问候过老朋友月亮之后,面对闪烁的万家灯火,她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硬币也好,骰子也罢,或者纸猪头、白瓷观音,这些还能决定她未来的路吗?

 写到这里再回到我原先的话题,即人的双面性。我想一个人不该只为了现实而活着,也不能完全脱离现实地活着,这便有了一个开口的问题,就相当于你在你的心灵深处打一个洞,或开一扇窗。你一边用心感受俗世生活的喜怒哀乐,一边也不忘适时问候你的心灵,不定期地给你的精神注入活水、输送养分,那样即使一切都是虚妄,我们也能从虚妄中寻得实实在在的生活之乐与精神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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