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乡村里,印象最深的一道风景,便是那一年四季都缭绕着的亲切温暖的袅袅炊烟。多少年来,炊烟已经化成了我难以割舍的情愫。这炊烟,孕育了命运的音符,演绎了人生的长歌。
从我记事起,家家户户都用的木风匣,到了做饭的时侯,“忽啪忽啪”的风匣声便从各家传了出来,形成大合唱。随之,一股股炊烟浓淡不一,从各家屋顶的烟囱上滚滚而出,飘散开来,然后形成一团,笼罩在村子的上空。特别是黄昏,此起彼伏的风匣协奏曲把炊烟推向高潮,伴着“咩咩”的羊叫和麻雀回窝的喧闹,间或飘来各种饭菜的香味,这一切都被炊烟熏染的极富诗情画意。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个年代,缺粮不行,但没有柴草,做不熟饭,也是不行的。因此,从祖辈开始,家家户户的房前或屋后都有一个柴火堆。我和村里的小伙伴,每天傍晚放学归来,吃完饭后做的力所能及的事就是拾柴。东墙边堆满了干柴。有树枝、棉柴、玉米杆儿、高粱杆儿、玉米皮、也有玉米根、麦茬根等等。
老家的灶房叫饭厦子,是用胡基泥土垒成的大半间土坯房,紧靠在低矮潮湿的三间撅尾房屋旁(也叫一坡流水)。灶台,老家叫炒火(又名qie火),是用青砖砌成的,只有一个炒火口,且又小又矮,火苗在炒火里乱窜一阵之后,便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青烟,让人窒息。有时因炒火通风不良,生火时必须用嘴吹,如果火灭了又的抱弱柴点火挺麻烦的。秋冬季,西北风直往烟囱里钻,烟从炒火不断地向外冒,把人眼窝熏得酸的根本睁不开眼,泪颗子“刷刷”往外流。如果烟囱真不太好使,父亲便带了一条绳子,绑上一块称坨,上房顶捅,防止鸟雀在烟囱垒窝挡住“烟路”。
那些年,我家和乡邻们的一日三餐,全靠柴草做饭,于是,屋顶上的炊烟,就成了村里最平常的风景。人们把炊烟看得格外重要,一缕炊烟起,就证明有个温暖的家。如果没有炊烟升起,也就意味着一家缺吃少喝,没米下锅。有烟即是福,守住这一缕炊烟,就意味着拥有一个家的温暖。回想起来,当年那吱吱作响的炒菜声,那炒火里噼噼啪啪的火苗声,那冒着腾腾热气端上桌的香喷喷的拌菜饭,那母亲灶上灶下忙碌的身影,那被火苗映红的父亲慈祥的脸庞,无一不构成故乡淳朴而绝美的风景。
如今,乡下的“柴禾”堆,已然淡出我们的视线。农家房顶上再也不见了昔日的炊烟。
我家的灶房全镶上了雪白的瓷砖,里面的设施更是现代化,冰箱、电磁灶、液化气灶、电饭煲等应有尽有,临窗还装上了抽油烟机,炒起菜来没有半点油烟味,真是方便极了。做饭,已经不再是让人伤感的事了,烟熏火燎的日子结束了,传承了几千年的农村生存方式就此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我们有幸成为时代变迁的参与者、见证者,更享受着社会进步带来的幸福感、快乐感和获得感!
故乡老瓦房冒起的炊烟,游子梦里梦外的思念。不管我身处何处,只要看到飘悠升起的炊烟,心中顿时会生出许多感慨。因为那淡淡妖娆的炊烟,一直轻盈飘渺在我记忆的天空中,它如一幅永不褪色、永恒不变的多彩的画卷,永远的定格在我的心中,缠绕在我的心头,牵引着我怀念的脚步。
啊!记忆里的炊烟,是母亲唤儿的轻声呢喃,父亲山巅垂下的背影。缕缕青烟是亲情乡情的绵延,是庄户人日出日落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