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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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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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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纺花车

我家有辆老式纺花车,曾伴随我们全家历经艰辛生活磨难,见证人世间沧桑岁月,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纺花车的一圈一圈里,承载着我童年的梦想,也牵出了我一段段的故事。

纺花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在农村很普遍,几乎每家都有。纺棉花前,要先把“弾熟”的棉花搓成一根根小棉花卷,母亲说这叫“棉条”。只见她用右手摇动纺花车,左手拿“棉条”在不停旋转的“穗子”上抽出棉线,然后轻轻往后拉,使棉线不断地变长。待到左手向后拉到不能再拉时,摇纺花车的右手要停一下,并往回倒转半圈儿,以使左手拉着的棉线从“穗子”尖部卸下来,左胳膊向上一抬,再往前一送,随着右手摇动纺花车,这条线就缠到了穗子上。这样的动作不停地反复,穗子娃上缠着的线渐渐增多了变成一个大穗子。

那些年,农村女人白天在地里干活,夜晚点着煤油灯纺线或做针线活儿,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总是伴着油灯,一边摇着纺花车,一边给我们讲《秦香莲》、《教子》里的故事。母亲没文化,但爱看戏,许多戏里的故事情节都记个八九不离十。很多次,深夜醒来,看见母亲仍坐在纺车前不停地纺花,那“呜呜”的纺花车声,在宁静的夜晚悠悠回荡,时急时缓,时高时低,奏出了人世间最优美最动听的催眠曲,把我带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在那“瓜菜带”年代,我11岁就学会了纺花。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添不了斤也能添个两。刚开始,母亲规定,每晚放学后,必须纺两根棉条,放不完不准睡觉。后来五根、十根一直往上涨。放假我就住在离家不远的同学家,和同学比赛谁纺的快纺的多。纺纺数数剩下的棉条,把整整齐齐的棉条都数毛乱了。那时候邻居家有一台老式织布机,母亲和我纺出的穗子,被母亲用面浆水浆染后,再用倒车倒线,把倒好的线转到桶葫芦上,在宽展的院子里钉上小铁柱,再把会转的桶葫芦上套上,然后把桶葫芦上的线拢在一起,母亲叫这是发机子。由于发机子还要算数,母亲不得不请隔壁婶子帮忙。最后母亲在邻居家的织布机上穿梭引线,织出一块块棉子(白布)。母亲把白布用黑颜料或蓝颜料染染后就是全家人过年做新衣服的布料。其实,我看见,更多的时候是每当母亲刚织完布,父亲便抱着新布到集市上卖,换回来些玉米、高粱、黍子五谷杂粮,添满全家人的肚子。

那段时光,纺花车是我们一家人的衣食保障。辛劳的母亲用纺花车不停地唱响“呜呜”声,编织着一家人的温暖,也让全家人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可以说是我家那个年代的“功臣”。

改革开放以后,我家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摩托、电视、洗衣机样样不缺,吃穿不愁,母亲也与纺花车说了“拜拜”。

如今,母亲已不在人世近四年了,农村也再难寻见旧时的纺花车。我不由感慨万千:有纺花车的日子,虽然距离我们越来越远,但是留在心底的记忆却依然清澈如初。纺花车轻摇,摇走的是年轮和逝去的岁月,而摇不走的是对那段岁月和母亲浓浓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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