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望月难抑怀

中秋望月难抑怀

文/南崇俊

月到中秋，倚楼仰望窗外深邃的夜空，月光含情，把万物融化在无边的静夜思里。今夜明月人望尽，中秋望月难抑怀。顿觉苦涩的童年欢乐、精彩的家乡风景、母亲永恒不倦的阿护守望，汩汩地从心腔里流淌出来。

童年的中秋月，总是又大又亮，为朴实静谧的村庄披上银装。母亲端出早已准备好的拜月用的食品：核桃、花生、枣儿、石榴，还有几块小月饼。她把这些一一摆放在磨盘上，（院子里有一个磨豆子用的大磨）然后焚上一柱香，虔诚地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月光把母亲的影子印在地上，小小的一团黑影。幼小的我躲在一旁张望盘里的果品——样样都令人垂涎欲滴呀！那时家里穷，连温饱都不易解决，平时哪里有这些美味！母亲见我贪馋的样子，低声说：“别急啊，等走完亲戚送送邻居，你才可以吃。”“那都送人了，我吃什么？”我特别不满。“给你留着哩，光记得吃。”等给亲戚邻居送遍后，母亲才允许我们兄妹几个吃。我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吃着为数不多的月饼，小屋溢满其乐融融的温馨。其实那时的月饼就像现在干硬的锅盔，只不过里面加了点糖，然而，那是无比的美味，甚至比现在的月饼好吃多了。

中秋夜色如水，向大地洒下一缕缕银辉。我仿佛又回到了月光下在村里晒场上麦堆上与小伙伴打闹追逐的时代，尽享村北后池塘夏日游顽洒下的欢乐。当母亲提着树枝追来责打时，我捏着鼻子一头扎进水里钻了暗，半晌不伸头，母亲又急又气跑回家，让父亲收拾我，发誓再不下池塘。13岁那年我得重病，母亲守在我身边眼泪不干，父亲连夜用小平车拉着我和母亲走十里路去镇医院，让我捡回一条小命。那一夜，我记得月色瀑布般洒在崎岖不平的乡村小道上，小道只有虫子啁啾和父亲气喘吁吁声，温暖却在朴实的乡村道上飘荡传承……

中秋的月亮是亲人相聚、团团圆圆的月亮。后来进城参加工作，每到中秋，我想起母亲一个人孤灯伴月，冷冷清清，总不勉添一丝丝清愁；母亲为我们成长操劳了一辈子，换得个老年孤独。无论如何都得回家看看。坐在母亲身边，静听母亲唠叨。每次母亲都拿出自制的月饼和苹果、石榴、梨、枣儿各类水果招待我们。给我们包包子、捏饺子，做大盘鸡，忙的团团转，真让人过意不去。终于月朗星稀，忙碌一天的母亲酣然入睡，听着母亲轻微的鼾声，我好想捧一缕月光，送到母亲窗前，抚平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她紧锁的眉头，留住她每个中秋的欣喜。我们临走时，母亲还大包小包地给我们带上。我们说，这都是亲戚邻居送给你的，你咋能又送给我们、母亲说，让你们拿就拿着，我一个人吃不了，过几天就会坏的，多可惜！我知道母亲讲的是真的，不管儿子长多大，她对儿子的爱却没有终结，不管我有没有出息，在她眼里都是孩子，这就是平凡而朴实的乡村母亲，她们伟大的爱让人类生生不息！

月光下，从冬到夏，从春到秋，母亲孤独的瘦弱背影被流走的岁月拉得老长，老长！那一张早己刻上光阴的刀痕的脸上，有一双像明月一样漂亮的黑白分明温柔慈爱的眼晴，己由时光盘剥，盼望流觞而成老眼昏花，凝泪结霜！她孤独地固执地在那贫瘠的故乡守着承诺，守着泥土情节，守着一辈子的念想！

2017年国庆、中秋放假，我和老伴回家看望母亲，母亲说她不舒服去小旦诊所看过，大夫告诉她心率过快要上大医院。我不敢大意,与老伴、大妹雇了辆出租车直奔县医院做检查，结果十分不乐观：母亲除患有糖尿病引起视力模糊外，还患有心梗阻，肾功能也极差。医生安排母亲马上住重症监护室。我们不敢耽搁，只能选择住院。母亲躺在重症监护室病床上，虽然被病魔折磨得非常痛苦，但从不哼一声。母亲是个非常要强的人，在集体化时期，她娇小瘦弱的身躯像铁打的一样，干起活来赛过男劳力。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最近几年她身体大不如从前，由于受视力影响，先后两次摔折了腿骨，她都硬挺了过来。后半夜，白天还清醒的母亲，进入了昏迷状态，值班医生紧急抢救，又是压又是按，一直折腾到天亮，才脱离危险。我知道，母亲的生命面临着严峻的考验，窗外下着雨，我心里淌着泪，我暗暗祈祷，希望母亲可以躲过这一劫。看到医生把母亲折腾个半死不活，我们兄妹心在流血，肝肠寸断。母亲在医院住了不到两天，病情不轻反而危在旦夕，回家调养成为挽留生命的最后选择。办完出院手续，妹妹、妹夫，我们好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母亲抬上车。“总算出院了……”昏迷中的母亲突然异常清晰的说道。我们无言以对，任由泪水倾洒。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生怕母亲不辞而别，就走一段路和她说说话，母亲清醒着比啥都强。但愿母亲平安无事。然而，83岁的老母亲还是被病魔千般折磨离我们而去，一步踏进了“鬼门关”。

家乡的明月依旧，中秋节全家人还会相聚团圆，只是少了母亲熟悉的身影。小院里有些显得清冷，寂寞的白月光洒在门环上，恍惚间，似看见母亲用尚有余温的手掌叩击着时光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