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崇俊
俗话说,女人当家,米面不差。在老家稷山,自古以来好像男人只管种地锄田,烧火做饭是女人的事。想不到我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给人做了两年饭。
那是1995年春,我随县水暖安装队在晋城上工。忽然一天秦经理找到我,提出让我买菜、做饭。我可从来都没做过饭,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吗?秦经理见我面露难色,和风细雨地劝我说,我也是做饭的出身,做饭没啥难的,今晚我教你。万事开头难。那晚,我早早就进了灶房,秦经理不知从那里找来了一大块起面(顶替酵子),我们先往大盔里到上面,再倒上温水用手搅拌,再把起面掰成小块放进去揉成团加盖。第二天,我早早起来,一睁眼就直奔灶房,嚯,还真像秦经理说的那样,发面虚的都溢出了盔。我从盔里取出一些放在案板上细搓细柔,再用刀一切,摆在一边用抹布盖好,又开始重复取面、揉面、刀切流程。直到盔里空了,我把没虚的蒸馍拾到笼子里放在开锅最底层,虚好的蒸馍放在最上面,等待气上来时,笼里上层蒸馍被气禁住了,免得虚过头像牛屎一堆;笼里下层蒸馍刚好虚,免得成为死疙瘩馍,又硬又小没法吃。没想还真给秦经理长脸,我蒸得第一锅馍出笼后,又白又虚,闻着喷香,吃着味正,工友们笑脸成一朵花,直夸我这手艺都能在城里开馍铺。我心里高兴,嘴里却说,还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新厨”上任三把火。做饭第二天,满天星斗时,我就起了床。先从工地上接水口挑了几担水,把大缸装满。接着不敢歇口气,赶忙张罗早饭。我按照秦经理教我的方法先往铁锅里倒上适量的菜籽油,等油热到一定程度,将大料、花椒放进锅里炸一会儿,然后放上切好的猪肉,放上姜葱蒜,再将切好的芹菜放入锅里,放上一把食盐不停搅动,出锅前调上味精就“大功告成”。看着炒菜锅里是红白绿相间、还飘着香气的热腾腾的猪肉炒芹菜,好不令人口水直流,想到大家起床后,立马就能吃上这美味的饭菜,我的心里美滋滋的。没想到,工友小马第一个发现菜不对劲,大喊大叫肉不熟。我急忙放进嘴里一尝,可不老难嚼了。拿啥补救呢?我脑子快速转着,灵机一动,还好昨天我有备得黄瓜,放在盆里一洗,取出攃子攃攃,油盐醋一拌,为早饭解了围。我想秦经理肯定要批评我,没想到事后秦经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做肉配菜,肉得在锅里镀一会儿才能熟。不怪你,刚学么,谁不出错,以后早饭买些豆腐乳、榨菜,切些萝卜丝、茴子白,既省事还节约。
做了两个多月的饭,我慢慢学会了炒小油菜、炒蒜薹、炒蒜苗子、蒜泥茄子等家常菜。学会了做西红柿鸡蛋汤、玉米糊糊汤、白面汤打鸡蛋常见汤。可是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样“老三篇”,大伙有点吃腻了。怎样才能让大伙干的开心,吃的美气呢?我买菜回来看见南岭满坡满树白槐花,便把自行车推到坡上,爬上树“采购”了一大塑料袋,回来用水淘洗干净,凉干水分拌上面,放上食盐、调和拌匀上锅。中午工友们下工回来,一见雪白的槐花菇蕾,大家一阵惊喜,高兴地欢呼起来,这东西比肉还好吃!
记得有一件发生在改善生活上的趣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俊不禁。那是1996年,我们转战长治后,看守工地的天津老姐常常会教给我一些肉配菜类的做法。我也掌握了许多做菜的技巧。那次,老姐给我列了张原料菜单,教我做猪肉炖土豆。我知道,老姐想露露厨艺本事。我采购回猪肉、土豆、白糖等原料,老姐让我去削土豆,她洗肉切肉,再把土豆切成核桃那么大块。待锅里油热时,先放上猪肉块,再放糖、放盐,放酱油,用文火煮一会儿,估摸猪肉八九成熟了,再倒入土豆炖熟。那天,我勤快了一下,没见老姐放盐,自己往锅里放了一把,工友们回来一尝,嚷嚷打死买盐的。看到这种场景,我又急又恼,既无奈又沮丧,真是欲哭无泪。
老姐的好心白费了不说,重新做菜哪里来得及?大家挨个去看那锅垂涎已久的猪肉炖土豆,怎么也舍不得白白倒掉。我往锅里添了一些水稀释盐分,大约一袋烟的功夫,我拿起饭勺小心地盛起一块土豆尝了尝,还是有点太咸。即使如此,我们每人还是盛了半碗猪肉土豆菜,满口丰腮地吃了下去。一顿美味差点变成了“猪食”,也成为工友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我的拿手菜是醋溜土豆丝、麻辣豆腐、蒜泥茄子等七八样,饭食主要有炸酱面、卤面、炒瓜面、豆角肉炒面。我做的饭菜好不好,全看锅里干净不干净,如果锅里饭菜被抢光光一点不剩,那就说明做得好,很对大伙胃口。看到工人们吃的很香,我就很高兴,就会有强烈的成就感,这往往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如果说,在水暖安装队为工人做饭,那是我养家糊口的手艺,那么回家后我也把做饭也当成了一种乐趣。一个人独居厨房时,从煮饭开始,然后洗、切、炒,从容地做着这些。这时候,妻子正陪着孩子在写作业或看电视,隐约听到内室传来她们的笑声,心里是无比快乐的,感觉一切都很美好。
饭食中蕴含大千世界,烹饪里藏着万千乾坤。切下几分细心,掰下几分耐心,洒下几滴关心。其实厨房的温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个家的温度。我爱上做饭,因为一饭一蔬里,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亲情。
我在做饭中获得了最难得的欢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