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唠逐梦(下)
@南来
唠唠它没有死。
当它再次睁开眼睛,那块最高大、最雄伟的巨石已经滚落得不知去向。风依旧咆哮着、怒吼着,似乎比“事故”之前,更添了万钧之力。世界只剩下了刺眼的光线,就像太阳把所有的蛮力都收聚到了这里,唠唠什么也看不见。
它索性再次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巨石,还能飞起来吗?它问了自己第一个问题。
应该能。就像没有了主人的喂食,我唠唠没有被饿死一样,所有在安逸日子里的先验,在这一段风雷激荡的岁月里,都被否定。唯一不变的是,只要信念坚定,成功和荣耀就在一步步逼近。
唠唠开始深呼吸,它告诉自己,一旦再睁开眼睛就绝不再闭上,除非死。呼吸到第二次,它立刻就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然后就是从后腿传来的,锥心的痛。这种痛感,从后向前迅即传遍全身。它猛地睁开眼睛,无数张血淋淋的猪嘴挺在了它的面前,遮住了阳光,遮住了世界。一滴血,折射着白光,正好滴在了它的眼睛里。
几乎是本能,就地十八滚。天旋地转、五脏翻腾,乾坤荡荡、七窍生烟,越滚越快,越滚越猛,唠唠觉得自己就像一盘飞快的砂轮,皮毛和地面的摩擦,已经足以火花四溅,在嶙峋的乱石之间,在险峻的山坡之巅,在一蹄一蹄追梦的来路上,形成一道夺目的光带。
突然,身轻如燕,唠唠飞了起来……
它看到了在它身底的世界:那块已经滚落到山沟、曾经被伙伴们奉为神圣的、用无数奇臭无比的猪蹄踩踏过的、不仔细端详已经无法辨认的——最高大、最雄伟的巨石;那些仍然在山坡上,满嘴滴血,嗷嗷乱叫,因为梦想破碎而互相拱咬的家伙;那些,在山崖的另一边,已经粉身碎骨,被它们曾经认为是踏上巨石飞走了的——梦想成真者。
它还看到了来路上,那些差点以为是对的,无数的风口,以及仍然在向梦的道路上,踽踽独行的后来者。它还看到了专门等在山脚下,笑得合不拢嘴的屠夫们,唠唠此时非常非常想哭,但它实在腹中空空使不上劲。
除了视角的变化,唠唠一点都感觉不到是在飞,它感觉不到屁股后面一丝一毫的风力,它甚至觉得,不是自己在飞,而是身下的这一切在动、在转、在飞舞。而它的世界已经安静得就像村庄里的每一个夜。
它看到了故乡。
它问了自己第二个问题,唠唠,你要飞到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