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总是我行我素的更替轮回,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中秋节。
中秋夜明月当空,把温柔的光轻轻地洒在老家的屋舍,庭院,树梢。我和母亲按照家乡的习俗摆上五果盘,月饼馍,插香膜拜祈祷家人身体健康,平安顺遂。一切祭祀完毕我和母亲坐在庭院中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吃着月饼话着家常。月亮把我和母亲的身影印在庭院青砖铺墁的地面上,两人﹑两影的中秋显的有些冷清,心里不由窜出几丝感伤,回想起那些年的中秋,那些年在这个庭院里和爷爷,奶奶,父亲一起过中秋的热闹场景。
那时候中秋的月亮和现在的月亮没有丝毫不同,却因为月下人的团圆而比现在的月亮显得更温馨更温暖。那时过中秋和过春节一样隆重热闹,过节前几天奶奶就会安排母亲到集市上采买走亲访友的月饼,那时的月饼包装比较简单,一张方形麻纸,一张红色印签,用细麻绳四边轻揽捆扎牢靠,在包装的正面留有提系便于携带。月饼的香味诱惑的我们小孩子根本等不到中秋月圆夜,我们趁长辈不注意,把包裹好的月饼底朝上,用口水把手指蘸湿,轻轻地按在麻纸上,反复几次麻纸就被侵湿,轻轻一钻,一个小孔就出现了,我们用手把月饼包裹捏几下,再把月饼翻过来,月饼上被我们捏碎的油酥渣就会从小孔掉下来,我们来回折腾翻转几次,掉下来的油酥渣收集起来就有一口了,放进嘴里吃着没有馅的月饼渣,我们还觉得味道好极了。偶尔也有玩现的时候,月饼的包裹被我们翻来转去给弄烂了,少不了被母亲手持扫帚把追赶着在巷子里跑。
中秋前一天村里养羊的人家会提前宰杀羊供大家过节食用。爷爷早早就给家里预定二斤羊肉,中秋节那天早餐过后,父亲走进厨房开始切肉剁馅﹔奶奶,母亲负责祭祀用的果盘和吃食,打扫庭院内外的卫生,还要提防我们这群“小馋猫”的破坏活动;爷爷专心致志的破香,拓印祭祀用的黄表纸;我们一帮孩子东家揪一颗葡萄,西家捏一颗枣,伴着长辈的呵斥声在巷子里疯跑着。整条巷子里家家户户奏起节日交响曲,叮叮当当的剁肉声,唰唰的打扫声,嗒嗒的拓印声,还有我们的天真无邪的欢笑声。
吃过香喷喷的羊肉饺子,一切收拾妥当,只等着夜晚拉下帷幕,圆圆地月亮爬上来,中秋节祭祀正式开始。祭祀在爷爷眼里尤为庄重,不允许我们说话,嬉闹,爷爷跪在祭桌前点香,插香,随即开始三拜九叩的礼仪,我跟着长辈的动作照着葫芦画着瓢,心思早就跑到满桌的贡品上了,心里挑选着祭祀一结束最先占为己有的美食。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中秋祭祀完美结束,我冲到祭桌前撩起衣襟,抓一把枣,拽一把葡萄,放上一块月饼,手里再拿上一个大苹果,应着伙伴的呼唤向门外跑去。我们把拿来的好吃的汇集在一起,让明晃晃的月亮照应着我们,坐在它的光影里我吃你一口梨,你咬我一口苹果,在孩童的分享中快乐的过中秋。
一个个吃得肚子浑圆,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回到家里,长辈们围坐在院子里吃着月饼,话着家长,我偎到奶奶的怀中说吃撑了,奶奶用她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帮我轻轻地揉着肚子,在他们的聊天声中,奶奶的轻抚中,我流着口水进入梦乡。
月饼在那个年月是稀罕吃食,亲戚朋友馈赠的月饼奶奶舍不得吃,总是藏在掌盘(老式连箱柜里面的抽屉)里给我留着。记得有一年奶奶把月饼都藏到冬天了,月饼已经硬的用牙使劲咬才能咬下一块,结果我吃了后引起急性胃痉挛,吃药打针好几天治疗,为此奶奶愧疚好久。
现在的中秋各种月饼琳琅满目,南北美食也是老百姓唇齿间的平常之物,中秋却少了曾经的那种快乐。无情的岁月悄悄的带走了陪我长大的亲人,让我在这团圆佳节更加思念爷爷,奶奶,还有父亲,让我把心里想说的话只能告诉遥远的明月,让明月捎去我对他们无尽的思念和一辈子的怀想。
今夜,我向明月祈祷梦里可以和家人团圆,过一个有爷爷,奶奶,父亲的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