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梦中惊醒,看看窗外夜幕还挂在天际,翻了个身睡意全无,脑海里寻思着梦里的情景,我梦见了京侠,她是我的同学,亦是我的发小。
她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留着齐耳短发,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脸颊上现出一个小酒窝,性格温婉,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生怕惊着谁似的。小学时代的她欢快的像只小燕子,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和我们一帮被称呼为“马斯”的女孩子也能开心的玩耍。那时她父亲在煤矿上班,家里就她和弟弟两个人,经济条件比我们要好些,好吃的零嘴也比我们丰富的多。她经常带着糖豆,米花糕等零食和我们分享,她在我们班上的人缘极好,大家都很喜欢她。
她的快乐在考上初中那年的暑假戛然而止。记得那天早晨还是艳阳高照但是到了中午天忽然暗了下来,天空乌云密布,风刮得是翻盆倒罐的厉害,远处的天空打着闪电响着闷雷,没一会儿瓢泼大雨就从天上倒了下来。大人们站在屋檐下望着豆大的雨滴砸在院子里四处乱迸,我们在屋檐下用粉笔画好格子专心致志的继续玩着被中断的跳房子游戏。
夏天的白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大约下了三十几分钟,天空的乌云被太阳捅开一个洞,露出一缕耀眼的光芒,不一会儿乌云就被风和太阳赶的无影无踪。傍晚时分村里传开了一个消息,京侠的父亲那天赶着牛车出门磨粮食,结果天气变化太快,没有找到避雨的地方,他就赶着牛车在风雨中往家赶,结果炸雷惊了牛,连人带车一起翻下沟,当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生还的迹象。我们一帮小孩子挤在前去悼念的人群中,远远地看见她头上戴着白孝,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显得有些空洞,鼻梁两边挂着两行无声的眼泪,瘦小的弟弟蜷缩在她的身旁,眼睛不明就里的看着眼前的人群,他还小不懂得离开意味着什么。京侠父亲下葬之后的夏天我们很少看到她的身影,她要么帮母亲在家做饭照顾弟弟,要么跟在母亲身后掂着镢锄下地干活,偶尔玩耍的我们看见她呼唤她,她也不会吭声低着头匆匆的从我们身边走过,她瘦了,白皙的脸庞看上去没有血色泛着淡淡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丢了魂。
初中开学后,我们被分到一个班,一个宿舍。初中住校一个村里的孩子自然就亲近一些,我尝试着和她说话,一起去教室,一起到食堂吃饭。一个月后忽然有一天,她给我写了一张小纸条,谢谢我对她的陪伴,慢慢的她那美丽的温婉笑容偶尔会向我们展现,只是没有小时候的灿烂。初中三年她学习很是刻苦,记得初三那年她过了初中专初试线,得到准备复试通知的她,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兴奋地睡不着,非要我和她聊天,那一刻她才敞开心扉,说道三年来母亲养她和弟弟的艰辛,说道孤儿寡母被强人欺负的委屈,说道她中专出来分配工作后要如何孝敬母亲,抚养弟弟。苦难有时候就会欺负好人,复试结果出来后她没有考上,她又恢复到父亲去世时的状态不苟言笑,整个人就像被厚厚的盔甲包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高中我俩没在一起上学,彼此联系的也就越来越少。只知道她大学没有考上,母亲再婚后过得也不是很幸福,经常吵架打架,她毕业没几年就早早嫁人了,好像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了,男方说她精神不正常。记得有一次回家我在村里碰到她,从她的穿着来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当时是春天,她在衬衣外面套穿短袖。她倒是能认出我,就是说话有些乱,话说多了就会感觉到有些语无伦次。
那之后我们就在也没见过,有次同学聚会听大家说她被一个外乡人领走了,具体是哪大家都不知道。好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回过家乡,音讯全无,她就这样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翻开学生时代的影集,望着发黄的小学毕业照里,那个露着小虎牙,小酒窝的美丽女孩,是那样的幸福和快乐。我在心里祈求老天一定要护佑那个叫京侠的女孩,无论她身处哪里都要健康,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