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的庭院里种着一树葡萄,葡萄的枝蔓长的分外茂盛,密集的缠绕在用树枝扎起的葡萄架上给庭院遮出一隅清凉。炎炎夏日的午后,泡上一杯香茗,含一口醇香润喉,让茶香在口中百转萦绕,闭目聆听那些年从葡萄架下流淌着的故事。
记忆中的那架葡萄已经不复存在,只能用记忆在画布上描绘出它曾经的样子。那架葡萄是奶奶种的,打我记事起那架葡萄就在祖屋的花园里种着。春天,那架葡萄干巴了一冬的枝条上鼓起一个个小小的包芽,一场春雨过后,那些绿芽一夜之间就疯长起来,只是几天的功夫就让空寂了一冬的葡萄架热闹起来。刚长出来的葡萄新叶是浅绿色的,嫩嫩的,摘一片放进嘴里稍加咀嚼,一股酸酸的味道就冲撞着味蕾,让儿时的我在浅绿色的酸味中期盼着葡萄开花,结果。
五月底六月初葡萄树上结出一串串被绿色包裹着的小花蕾,我以为那是结出来的葡萄,高兴地在庭院里嚷嚷着“结葡萄了,结葡萄了。”奶奶架着她的老花镜仔细查验后告诉我那不是葡萄,那是葡萄花苞。不久之后一串串花瓣浅绿,花蕊淡黄的葡萄花羞答答的悄悄在枝蔓上绽放。葡萄花很纤弱,纤弱的每次我去探望都不由得用手捂着嘴巴,怕一不小心打一个喷嚏就会让它们香消玉殒。
七月的太阳毒辣辣的烤着大地,房前屋后的蝉,不要命的扯着嗓子唱,唱的歌就像雨一样一阵又一阵,撒的院子里那哪都是。葡萄树用它茂密的枝叶把辣的烧人的太阳挡在葡萄架外,为夏日里嬉戏玩闹的我遮起一片绿荫。葡萄花已经褪去了羞涩长成了一串一串的绿玛瑙,它们或是吊在架下躲太阳,或是蔫头耷脑的躺在架上期盼太阳赶紧下山。翠绿的青葡萄看着让人眼馋,嘴馋,踩着凳子,吃一颗能酸倒牙的青葡萄,是那时候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干的最多的事,一不小心被父亲撞见,他会呵斥我一声,我忙吐吐舌头从墙根下溜出去找伙伴玩耍。
夏末秋初的夜晚,葡萄架下凉风习习,摘一把染上紫胭脂的葡萄,躺在爷爷的竹躺椅上,吃着酸酸甜甜的葡萄,听奶奶给我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她教我认识牛郎星和织女星,认识王母娘娘用金簪划下的银河。她说,每年农历七月七人间没有喜鹊,它们都到银河给牛郎织女搭桥了,让他们鹊桥相会一家团圆。午夜过后坐到葡萄树下可以听到他们说悄悄话,小时候的我信以为真,七夕晚上很晚都不睡,就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每次却在等待中枕着心中的好奇酣然入梦。
老屋的那树葡萄搬新家时也随迁移种新居,却不知什么原因最终没有成活。母亲在集市买了一株新的葡萄树栽种在新居,经过数年成长如今也是枝繁叶茂遮起一片荫凉。女儿小时也曾在绿荫下玩耍,七夕节的夜晚母亲也给她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葡萄成熟的季节葡萄架下一家人也曾欢聚一堂在欢声笑语中话家常。
经过几十年岁月风霜的侵蚀,曾经的新居也变成了老屋,庭院那树葡萄依然循着四季的脚步发芽,开花,结果,炎热的夏季葡萄架下依然是遮起绿荫一片,而曾经听故事的小姑娘都已长大。望着暮色中母亲蜷缩在躺椅里的身影,看着母亲已经花白的头发,我拉起母亲因过度劳作而粗糙的双手,让她给我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让她给我讲她曾经听到的悄悄话,希望葡萄架下的故事代代相传永不枯竭,希望葡萄架下的爱永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