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中考

正值中考，虽然没有往年的骄阳似火，却是细雨蒙蒙，给出行考试的孩子们带来了诸多不便。望着考点门前拥堵的交通和焦灼的家长，感慨万千，不禁想起了三十多年前自己中考的情景……

记得那年中考依然是农忙时节，那天早上等我起来时，父母早已不见了人影，我知道他们天未亮已到地里割麦子去了。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还听到父亲在院子轻轻地磨镰刀的声音。那时候六亩多的麦子全靠父母的两把镰刀收割，三夏时节，每天起早贪黑，异常辛苦。我喝了口茶壶里母亲晾的温水，从厨房拿了一个馒头，背起书包向离家二里多地的学校走去，准备参加人生中第一个最重要的考试——中考。

考试的具体情形，已没有了记忆，只记得考试第一天中午吃饭的情景。吃饭的时间到了，那时候孩子们没有学校食堂可以吃饭，更没有外边餐馆去吃饭，离家远的孩子都是自带干粮，再喝点学校烧的开水，就是一顿饭了。那天早上考完试，我刚拿出从家里带的馒头和同学一边吃一边讨论考试题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秋，别吃冷馍了！你妈中午给你擀的手工面，硬是叫我给你送来。"我转过头，看见满头大汗的父亲竟站在我的身后。虽然戴着草帽可汗水依旧顺着两鬓流到了脖子上，身上的汗衫已经贴在了脊背上。父亲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我瞥了一眼碗里红红的西红柿汤和绿油油的青菜却埋怨地说：“谁让你来的？我吃馍就行了！”说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快吃，快吃，里面还有两个荷包蛋，吃完了好好考试，你妈不放心你……”父亲絮絮叨叨地说着，把碗塞到我手里。我接过碗，含着眼泪吃完了那碗面。父亲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我吃完饭，开心得像个孩子，用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说：“我走了，好好考试。”望着父亲的背影，我喊道“明天别来了，我回家再吃是一样的！”父亲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挥手大声说道“知道了！”多少年过去了，我一直努力想象父亲当年是如何一手端着一碗面，一手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顶着滚烫的太阳，冒着三十六、七度的高温来到学校的……每次想象都让我泪流满面……

第二天，父亲果然没有再去送饭。记得第二天考完试回到巷子口，满麦场的乡邻都在拾掇晾晒的麦子，透过人群远远看见父母在自家麦场上忙碌地收拾着麦子。父亲拿着木锨趁风扬起麦子，母亲拿着扫帚轻轻地捋去麦子上的麦糠。邻家大婶看见了我，喊道：“娃回来了！快给娃做饭去！”母亲放下扫帚说道：“饭早做好了，在锅里焐着呢。本来想给你送去学校，你爸说，嫌打扰你考试，就没去。你先回去吃吧！”父亲听了，对母亲说：“你跟娃一块回去，给娃收拾饭，我一个人能收拾麦，你们回，娃饿了一天了！”记得当时我倔强地对父母说，自己不饿，中午吃了两个馍馍，要帮他们把麦子收完再一起回去，其实当时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可是看着汗流浃背的父母，硬是坚持收完麦子和父母一起回家。

那年中考成绩揭晓，我是全乡三个跳出农门的锦鲤之一。感谢那些年艰苦的岁月给予我的馈赠……

三十多年过去了，每到中考季，往事总会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看着而今的孩子们车接车送，陪考等待，大餐饮料，鲜花祝福……不禁感叹：多好的时代，多么幸福的一代啊！可不知为何，还是怀念那些年走过的平凡而贫瘠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