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子

“算黄算割，算黄算割……”这几天清晨，布谷鸟的叫声不时传入耳畔。嘉明想着家中的麦子是该熟了，爸妈今年能自己收麦子吗？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打来的。“明明，你这俩天能回来一趟吗？你爸前几天不小心崴了脚，走路还不利索，你回来帮忙把麦子收一下吧！要没时间的话我就叫隔壁涛涛搭把手。”嘉明一听，赶紧说“好吧，妈，礼拜天我回去。”

 周末，嘉明早早收拾好，老婆莉兰叫醒酣睡的儿子，一家人驱车向家赶去。天气真好，摇下车窗玻璃，夏风拂面，凉爽惬意。碧空如洗，白云似练。路旁绿树成荫，榴花似火。车子驶出城区，远处金色的麦浪，在阳光下翻滚，微风送来缕缕摄人心魄的麦香！嘉明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爸，爷爷奶奶为啥还要种麦子？不种就没啥吃吗？超市那么多面粉，不能买吗？”嘉明听了儿子的话，回答道：“你爷爷奶奶是农民，舍不得丢下土地，不想让地荒废啊！”这时，一直不吭气的老婆莉兰说道“高宇翔同学，你再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回老家种地去！”“怎么可能呢？我多聪明，我一定好好努力，明年给你考个好大学！我才不回高老庄种地呢！”“你不用给我考，你自个好好想想自己的前途吧！”妻子和儿子的战争又开始了！“快看，收割机美得很!”为了平息母子争吵，嘉明大声喊道。

 不到一小时的车程，一家三口到了家门口。可家门紧闭，门上挂着把铁锁，却没上锁。嘉明知道爸妈等不及已经去地里了，专门给自己留着门。嘉明给儿子说道：“翔翔，我们直接去地里吧！爷爷奶奶已经去收麦子了！”儿子却说：“爸，你们先去，我在家歇会再去吧！你看外面多热！”看儿子磨磨蹭蹭，担心父母搬不动麦子，嘉明就没再理儿子，和妻子一块走向自家的麦地。

 路两旁的麦地里，麦子已经收割了大半，收割过的麦地如同养育儿女成人后的母亲，裸露着粗糙的肌肤 ，坦坦荡荡地面对着浩瀚的天空。高低不齐的麦茬却如母亲因忙碌而无暇整理的头发，在骄阳下显得毛糙而干枯。再看那大片刚成熟而未及收割的麦子，沉甸甸的麦穗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强烈的阳光刺得嘉明眼睛有点酸，他伸手揉了揉眼睛。

 “明明，你们回来了！”突然听到母亲的声音，才发现已走到在家地前。“妈，你们咋不等我们回来再收呢？”妻子埋怨道。“涛涛说，他今早有时间，先给咱家把麦子一收，他还要到邻村去收麦子，等不及你们，就先收开了。”爸在一旁说道。正说着话，收割机开过来了，嘉明看到发小张涛，就大声说：“下来喝口水，歇一歇！”张涛摆摆手，没停下来。过了一会，一亩多地收割完了。张涛从收割机上下来，笑着说道：“大老板终于回来了！”“什么老板！涛涛你啥时候又弄台收割机？你不是种了十几亩花椒树吗？还听说你养了几十只羊，咋这么狠啊！”    “大老板，你容我歇歇，喝口水再回答你的连珠炮，行不？”嘉明笑了，赶忙接过母亲手里的茶水递给张涛。望着发小晒得黑黝黝的脸庞和满身的麦草渣，嘉明心疼地说：“你呀，挣钱不要命啊！”

“挣啥钱哩！花椒树一开始两年还能赚点辛苦钱，这两年花椒价不行，我把花椒树都砍完了！前年养了几十只羊，头年还不错，一只小羊卖80多，去年跌到30多，还赚个屁钱！”张涛一边帮嘉明一家收装麦子，一边苦笑着说道。

“收割机，还行吧?”

“还凑合，从南往北赶场子，挣些辛苦钱！哪像你，当老板，多美！”

“美啥哩，这两年房地产不行，我这卖装修材料的小店，生意也不咋样啊！我都想回乡养老了！”嘉明无奈地说。

“真想回农村来？听说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实施土地托管政策了，粮食种植、管理、收储、销售等服务，‘一条龙’全程专业服务。到时候咱俩联手搞他个托管公司一块干，咋样？”

“真的？这敢情好！这样的话，既能回家照顾老人又能创业赚钱，好事情！”嘉明兴奋的说道。

“到时候，咱再把再外面混不下去的乡亲叫回来一起干，多美！”

“哪咱不就成农场主了！”嘉明提高嗓门大声说道。

“哈哈哈……那当然了！”

“好 ，一言为定！先不谝了，我还要先收割完咱村的麦子，再去邻村！忙过这段时间，约时间再谝！我走了！”

 望着发小开着收割机匆忙离开的背影，嘉明赞叹道：“这货也是能人一个，有魄力，能折腾！”

“是呀！涛涛人能干，这几年干啥事却不太顺当，不知为啥啊？”母亲小声叹息道。

“干啥事不仅要有好政策，还要抓住时机啊！”半天没作声的爸爸说道，“涛涛想法很好，农村需要你们这些青壮年回来振兴啊！否则，我们这代人走了，农村地就没人种喽！”

 嘉明望着年近古稀的父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步履蹒跚，却舍不下侍弄了一辈子的土地跟他住到城里去享享福。再看看旁边李大叔家的麦子还未收割，听母亲说，李叔高血压不敢劳累，李婶一人又干不动，儿子在外地工作回不来，让别种地了，还不行。眼巴巴等女儿女婿有空了来帮忙收割！现在虽说是机器收种比以前轻松多了，但还是需要身体好的人来干活啊！农村的老弱病号还是吃力啊！

 嘉明开着小三轮把麦子拉到家门口停下来，想直接拉到面粉厂卖了，母亲却在耳边絮叨，“咱先不卖，等等涨价了再卖吧！现在一斤才一块一毛五，去年这时都卖一块二毛八呢！”

“卖吧，卖吧，今年麦子收得干，不用晒，趁明明回来了，拉去卖了，我脚又不得劲，别等了，少卖几毛钱就少卖吧！”爸在旁边说道。

“奶奶，少卖的钱等我挣钱了给你补上，咋样？”翔翔从屋里跑出来对奶奶说。

“好，好，等你将来挣钱了给奶奶补上！”

“你在家干啥呢？让你回来收麦子，你半天不到地里去，回来看热闹来了！”嘉明生气地对儿子说，“还等你挣钱了？考不上大学，你就回来种地！”

“爸，别担心，我虽然不会种地，将来城里混不下去，我就回农村，当个农场主，岂不更舒服？”

“想得美，农场主也要懂科学，哪是谁都能当的？”

“哪我就考个农业大学，咋样？”

“别开玩笑，好好努力，将来学计算机、人工智能多有出息！”妻子莉兰忍不住打断儿子的话说道。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先把麦子拉到面粉厂卖了去！”嘉明边说边开着三轮车向面粉厂走去……

面粉厂在邻村，一路上到处都是晾晒的麦子，嘉明车开得很慢，一粒粒饱满的麦子在阳光下如同一颗颗珍珠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家明望着满地的麦子，露出丰收的喜悦。恍惚间脑海中浮现了以前跟在父母身后，拿着镰刀割麦的情景，有一次不小心镰刀划破布鞋，划伤了脚趾头，至那以后母亲就不让他碰镰刀了！还好不久就有了收割机！想着想着，嘉明又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车子开出村巷，晾晒的麦子少了许多，嘉明加快了速度，眼前麦浪翻腾，耳畔风声呼啸，“咱俩联手搞个土地托管公司干，咋样？”发小的话随风在耳边响起，嘉明笑了，踩了脚油门，顺着平坦的乡村道路，向前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