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在大山岙里的宁波地区汽车修造厂远离宁波市区,职工只得住宿在工厂宿舍,实行8小时工作制,星期日为厂休日,周一至周六上班。周六下午提早1小时下班,届时有厂车送职工至宁波市区。周一清早,厂车从宁波市区接职工回厂上班。在宁波有家的职工可以免费乘坐周六和周一的厂车往返宁波和汽车厂,路远回不了家的职工享受一年一次的探视假,12天/年。在那年代,工人们有这种待遇还算是可以的了。
上世纪70年代初期,国家经济形势还不是很好,由于物资匮乏,造成好多生活用品仍得凭票供应,更谈不上有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了。“大雷厂”这些远离家庭亲人的职工们下班以后的生活是单调、枯燥、乏味的,吃完晚饭有的就到离厂最近的大雷村逛逛商店,到乡影剧院看看电影。但大部分职工还是留在厂里,大食堂内一台黑白投影电视机,是一部分人最佳去处。晚饭后,电视机前围满了人,这在当时农村,能有电视看已是很好的享受了。尽管是黑白的,山区电视信号弱,电压低,画面模糊朦胧,职工们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来劲时还会跟着唱几句样板戏。年岁大点的喜欢玩扑克牌打老K,年纪轻些爱玩打康乐球“解放台湾”。女职工妈妈们则分秒必争躲在宿舍里搞“家庭作业”,在昏暗的灯光下拆解劳保回丝,劳保线纱手套,编结线衫,绒线衫,缝缝补补,边劳务边聊家常。更勤快的还利用晚饭后休息时间,把周一从家里带来的脏衣服,换下来的脏床单等衣被用品进行清洗晾晒,待周六带回城里的家。厂部党政领导与职工同吃同住同劳动,他们平时同样住在厂里,过着单身汉生活,爱下棋的摆开棋盘楚河汉界打一仗,爱喝酒的小酌品尝五香豆、花生米、豆腐干(周一由家中带来)下酒,或煤油炉上煮碗光面,加些酱油、味精充当晚餐,一边收听半导体收音机播送的“新闻联播”,内心充满着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大雷厂”所在地的确是环境优美,幽静。四面环山,开门见山,一条沙石路通往厂外,连接山区公路。山上竹林、树木翠绿一片,空气新鲜。夏天白昼稍热,夜间凉爽宜人,气温在摄氏25度左右,似乎生活在秋高气爽的金秋季节,系避暑理想之地。每到学校放暑假,有一些职工的孩子就会被父母带来厂中度夏。当然,这里的冬天冷一些,山区总比市区气温低,记得有一年冬天星期五开始飘雪,雪下得有些大气温也低,待星期六傍晚厂车出发往宁波市区送职工,当厂车到达上阵孔浦岭时,由于地面上的雪已结冰,厂车车轮打滑,驾驶员轰大油门汽车还是爬不上陡坡。何奈之下,归心似箭的宁波职工被迫全部下车,往汽车后部及两侧狠命推车,配合司机硬是把汽车弄上坡顶。又有一年,一个大雪纷飞的星期日,事务长一时疏忽,食堂米不够了,眼看留在厂里的职工有断炊之危险。买米得去横街头粮站,但鹅毛大雪纷飞,上阵孔浦岭有冰,厂里开车去买米怕过不了孔浦岭陡坡。没办法,事务长只得向近邻洞山村去借粮,以解断粮之急。
为保障职工的正常生活,厂方利用工厂的特殊优势与宁波大世界人民菜场订立了长期协作协议,宁波地区汽车修造厂承包人民菜场几辆运输汽车的维护修理和汽车配件的供应工作。人民菜场则计划外供应地区汽车厂食堂的蔬菜、豆制品、水产、禽蛋、肉类等副食品。在当时物资匮乏,计划经济宏观调控的形势下,这个双赢互利的协定保证了地区汽车厂职工的最低生活水平。
此外,每逢中秋、国庆、春节等重大节日,工厂就会组织一个以工会主席为组长的采购小组,分赴到一些定点在地区汽车厂修车的单位求援副食品,如糖厂、食品厂、罐头厂、人民菜场、供销社、水产公司等,货源到厂后按人头分配。
春节放假的采购供应量和次数相对较大,花色品种亦多,对职工来说可谓是“丰收”季节。这时候工厂生活区的宿舍楼犹如一个副食品展销集散地,宿舍楼上上下下的窗户外挂满年货,一串串用铁丝串起来的油豆腐、铁勾吊着的一枝枝大茭菜,去鳞破肚挖去内臓的草鱼,还有竹篮里盛满猪肉,冬笋,以及芋艿、蕃薯等地作货。总之形成一道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的别样风景线。到了农历十二月廿八,地区汽车厂放农历年假了,职工们辛苦了一年该让他们回家了,余姚、慈溪方向人多,连人带货一辆车装不下就派两辆,慈城、鄞县、镇海、北仑短途的派车送到家,让大家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为活跃职工文娱生活,劳逸结合,调剂精神,地区汽车厂每月放映露天电影2-3场,地点设在厂区水泥大广场。通常选择在周一晚饭后。本厂职工和村民都可免费观看,由本厂工会放映员或地区电影放映员前来放映。届时工厂大门堂开,开门迎客。当日的电影海报贴出后,大门口就热闹开了,早早就会有村民来抢位置,占地盘,竹椅、板凳、草帽、甚至于砖头,石块都是用来抢占座位的道具。在这个年代人们在乡下能看场电影确实是件令人兴奋的好事,因此工厂附近的村民会来,稍远一点的也会来,溪下、毛岙等村村民会骑着自行车前来观看,有人戏称为看“饿煞电影”。等电影结束,观众一拍屁股走人,场地上往往会出现满是破砖烂瓦,一片狼籍的现象,清洁工清扫场地是够辛苦的,垃圾可堆一大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