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礼岳(尼采之约)
打马朝前一个人走,
路边的风景是什么不重要,
而你心里的感受很重要,
路边花香四溢,
路边的树叶摇戈,
旷野的风和蝴蝶,
都不能引起你注视的目光,
你心里只有大漠的孤烟和落日,
只有冷峰的孤峻,
再温柔的南风也撩不起你的春风激荡。
打马朝前走,
麦子熟了,
杏子熟了,
你一个人沉默不语,
想着过去的饥饿和饥荒的日子,
想着再怎么拉起板车装一车石头,
让6-7岁的儿子跟在车后,
上岭时帮一把,
好让一只受伤的脚轻松一些,
好让同伴们夸夸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子,
脸上有光。
低头不看路,
打马依旧前行,
河水冰冷刺骨,
冷月三九天,
还不到十二岁的儿子紧跟你;
驮着几十斤的桁条树,
过沙河冰冻的对岸。
一路上总是讲薛仁贵的志气,
将来有出息。
三九的河水像刀子,
又想一条条小蛇刺,
刻在儿子的单薄的骨子里,
已致30年之后落下静脉曲张的毛病,
在偶遇风寒和冷骨之后总会抽筋。
打马朝前,
再过几日就是过年,
该给孩子们买上一两件过年的衣服。
沙子太细,
像落地的细碎的土,
再怎么也握只是露水的沙器。
打马朝前,
马儿停在7月的日子前,
停滞不前。
7口之家到了6-7月总要短缺1-2个月的口粮,
喝粥,
吃糠,
吃红薯,
才能延至开镰的日子。
稻子芳香了,
你在马上飘来飘去,
北去过山西陕西,
南下过广州,
西去过湖南,
跑过大上海,
跑过北京。
马儿总在飘来飘去像天上的云彩,
飘荡不定。
稻子黄了,
麦子香了,
五月的白粑真好吃。
大沙河的河水清的像冰凌,
清澈见底,像心底的镜子,
多少世态炎凉一清二楚,
有像果酒的味散尽酒味有些混浊,
看不清明清还是民国的天际。
打马朝前,
马拉的石头越来越重,
脚也像石头,
门前的歪脖子槐树和紫柳的树叶像烧过草纸的烟灰,
看不清骰子,
田埂也被古牛啃得只剩下白骨,
小河弯弯着就不见了踪影,
一朝一朝的稻子,
穗子,
青了幽篁,
黄了有青。
日子总像沙子总在指间溜走。
河水干了,
满河多是杂草和犬齿一样河床。
风起了,
天冷了,
马停在风声南带的竹林,
好大一片的竹子,
驾哥鸟也飞不进的竹林,
一片茂盛,
一片暮色。
风声南带的河谷,
两边的山峰冷峻,
四周空旷如也,
只有潜河宽阔的清澈见底的白玉一般的沙子,
在夕阳下泛着凌凌的荧光,
像梦幻一般飘过黄昏。
马儿不见了,
恍惚黄昏也不见了,
父亲落下脚,
停在夕阳下竹林山凹的当口,
没有说话,
怀里坠下的沙子,
被风吹走,
不见了。
打马朝前,
不只是你一个人走,
四周的天空没在山野空旷的孤戚里,
像烟塔一样深一样深。
盘大的落日在山峰深情的最后一次张望,
只有河水波光粼粼和玉一般的沙子闪闪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