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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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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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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国臣航海散文三篇

马尼拉的夜晚

伴着夕阳的余晖,我亲自指挥着满载货物的远洋巨轮缓缓驶入菲律宾的马尼拉港。船未靠岸,迎面而来的异域劲风,顿时让我们这些远途跋涉而来的海员们深深领略到那独特奔放的马尼拉风情。

我船刚抛好锚,伴随着装卸工班轮的到来,另一支队伍也在暗香浮动,偷偷潜入我们的领地。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卖春女趁当班人员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然冲上了我轮,突现在船员们的视野中。这些女人,大多都在20岁左右,行为大胆,毫无顾及,见了值班水手先来一个拥抱吻。年轻水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连忙向三副报告。当时我正忙着与港方官员办理抵港手续,听到三副的汇报,不禁一愣,这还了得,我立即拿起电话命令大副派人把她们驱赶下船。

一会儿,大副急匆匆地来到我的办公室,“船长,交通船开走了,她们下不去了,怎么办?”真是麻烦,我急忙请代理和港方官员帮忙,他们一个个却只是笑着摇头。最后代理告诉我,这些年轻女人是专门做船员生意的,只要有船来,她们便上船招揽顾客,如果船上同意,她们还可以住在船上,一直陪伴到船开航。在马尼拉,这是她们的合法职业。听了代理的介绍,我急了一身汗。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这些姑娘马上来了精神,忽闪双眸,媚态百生。见此状,我立即令大副多派些人看守她们,不许进入船员个人房间。

屡试“花招”不见成效,使得这些年轻貌美的风骚女人们不禁花容尽失,败下阵来。

待处理好船务事宜,夕阳已收起了它最后的微笑,夜幕轻轻地飘落下来,用它浓黑的翅膀温柔地覆盖了大海。我让代理安排了一条交通船,以便将这些“女客人”请下船。听代理说,马尼拉之夜很美,在港方代理的诚邀下,我们一行十几人随他安排好的交通船登陆,真正有机会零距离感受这座美丽城市带给我们这些远方朋友的热情与浪漫。

一路上,这些菲律宾姑娘一个劲儿地问我和船员们,为什么我们不要她们,“莫非我们不够漂亮?”对于她们的疑问和不解,我能理解,因为此事我已经遇到过多次。别说她们,就是其他一些人也有过同样的疑惑。记得那是在2003年,我在《环球》杂志第15期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对女色诱惑说NO》的文章,以纪实手法描写中国海员在国外的“情色之旅”。结果被登上新浪网,并引起一场激烈的争论。一种观点认为:作为真正的男子汉,即便远离家乡妻子,饱受寂寞,也应洁守自爱,忠于爱情,这样才是男子汉本色,对得起在家里守候的妻子,才符合我文明古国的传统。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这么好的机会,外国女人不玩白不玩,中国男人应把“中国雄风”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世界观、人生观不一样,当然对同一事物会有截然不同的理解和做法,要不怎么还称得上是“大千世界”。因此这些菲律宾姑娘的费解,也就在情理之中。

船离岸越来越近了,海岸边一片灯火辉煌,歌声、乐曲声伴着海风向我们涌来,吹皱了一湾海水,撩动着每个人的心。代理自豪地告诉我说,这片临海长滩名叫BAY WALK,是马尼拉有名的“不夜湾”。一会儿,交通船靠了岸,我们乘车驶向五彩斑斓的BAY WALK。

汽车载着我们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耳边聆听着理查德.克莱得曼悠扬舒缓的钢琴曲《夜色奇境》,立即拨起各自惬意的心弦,此刻我仿佛置身一场神秘之旅,任凭心绪自由飞翔。

马尼拉的夜是柔软的,月光是那样的迷人,天上的繁星神秘的眨着它那动人的眼睛,弯弯的月亮像大海里的一条小船,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航行着。

透过车窗向外极目远眺,霓虹灯映衬下的马尼拉之夜令人心驰神往,路边建筑融合了欧美和亚洲的设计风格,古老与现代完美辉映,高楼与别墅错落有致,雄伟壮观,别有洞天,飞入眼帘形成一道道游走的风景线。

看着这美妙的夜景,在海上漂泊数日,已经好多天没有‘沾地气’的我们真是如痴如醉。

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BAY WALK——不夜湾。迷人的海岸边,在椰树的掩映下,云集了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洁白如玉的“桑巴吉塔”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花香。柔情缠绵的马尼拉之夜,不经意间让大家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飘逸出一股久违的茉莉清香。身边过往的当地人,像这里的气候一样热情洋溢,友好地同我们打着招呼。

难得有如此放松的心情,我和船员们挑选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露天时尚音乐酒吧,要了一些啤酒、饮料和菲律宾特色菜肴,选了一个离演台不远的大圆桌坐了下来,一边举杯畅饮,一边欣赏精彩的现场演出。见一下来了这么多外国客人,演出台上的男女歌手唱劲儿倍增,台上台下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歌手们唱得大都是菲律宾语歌曲,偶尔也有几首没有听过的英文歌曲,于是我便写了一张纸条,点了一首最近很流行,船员们都喜欢唱的英文歌曲《TAKE ME TO YOUR HEART》(《让我走进你心中》),连同小费一起让服务员递上演唱台。一会儿,台上响起了《TAKE ME TO YOUR HEART》的乐曲。

随行的水手小高,平日里被船员们推崇为“海上歌王”,一时兴致高涨,主动上前邀请一位身着白纱舞裙,如女神般清丽漂亮的菲律宾姑娘,一起合唱《TAKE ME TO YOUR HEART》——“站在高山之巅,看着月亮高挂于清澈的蓝天,让我走进你心中,与你的灵魂相伴……”优美的歌声响彻马尼拉绚烂的夜空,温暖着每个人的心扉,在座的不少人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一首首经典老歌在耳畔激荡,一段段欢快舞曲在身体里流淌。台上的歌手还不时走下台阶,深情款款地与来宾进行激情互动。

这时,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来到我们桌前,“先生,买花吗?”我摆摆手,指了指坐在旁边座位上的一对对情侣,心想,这位小姑娘也真不长眼,我们一帮男子汉,爱人不在跟前,买花送给谁?

小姑娘转了一圈,一枝花也没卖掉,又转了回来,“先生,我饿了。”说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餐桌上的饭菜。“一边去!”正看到兴头上的水手长不耐烦地说道。看着卖花女那双饥饿的眼睛,我心里实在不忍,问她道:“你想吃什么?”“什么都行。当然,如果我能尽情……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小姑娘英文说得还不错。我叫过服务员,让她把菜谱拿来交给小姑娘。“你随便点吧!”桌上的船员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滚出去!你怎么可以这样?”女服务员冲着卖花女呵斥道。看着吓得直发抖的小姑娘,我向服务员说道:“她是我的客人,请给她拿一把椅子过来。”“先生,可她是……”见我一脸愠色,服务员只好拿过一把椅子给小姑娘,小姑娘瞪了服务员一眼,也不客气,便坐在了椅子上。四周坐位上的人一脸惊愕,齐刷刷把目光投过来。

她一连点了好几个菜,鱼、牛排、鸡腿……还要了一杯饮料,一碗米饭,一碗汤。在她点菜的时候,我细细地端详小姑娘:她看上去大概有十来岁,扎着一束很有特色的发辫,清秀的脸庞上一脸的稚气,稚气中仿佛还带着一点江湖气。不经意中我发现,她握花的手和胳膊上有不少被蚊虫叮咬后留下的红疙瘩和痂痕。

“先生,您们真好!日本人?” 小姑娘问道。“你把耳朵竖起来给我听着:我们是中国人!”二副愤愤不平地说道。“哦,实在对不起先生们。”小姑娘连忙道歉。“CHINESE, CHINESE……”一边吃饭小姑娘一边在嘴里喃喃念叨着。看着小姑娘狼吞虎咽,连鱼刺都来不及吐就咽下去的样子,我心里不禁一阵酸楚。

不一会儿,几大盘子饭菜被小姑娘一扫而光。她抹抹嘴,“爽!我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好,这么饱。谢谢中国朋友,我去卖花了。”说完,拿起花,风一样消失在人群中,旋走无数人的眼光。

殊不知这个露天酒吧还暗藏着另一番情趣,为来宾精心奉上一个又一个重磅的惊喜。当零点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看台上空突然盛放出五彩缤纷的礼花,大家不由起身欢呼雀跃,尽情地放声高喊,并用手掌整齐地击出响亮的节拍。这时,天空中一颗巨大的“心形”烟花里,居然跳跃出“I LOVE YOU”(我爱你)的字样造型,全场立刻沸腾了——欢呼、跳跃、拥抱、接吻……真可谓高潮迭起,激情无限,整个不夜湾一下子蔓延成欢乐的海洋。我终于明白:这里的每一个舞台都是一场开心的盛宴。

时光伴着歌声快乐地旋转着。这时舞台上响起了迪斯科乐曲,自由舞的时刻到了,台下的客人可以随意上台跳舞,也可邀请演员们一起跳。二副和水手长带着几个会跳舞的水手登上演台,尽情地舞了起来。他们那刚劲潇洒的“水兵舞”让所有在座的中外人士大开眼界。从他们的舞步中我似乎看到了风浪中他们弄潮的英姿,海风中他们威武的豪迈,舞吧,愿你们把多天来远航的辛苦舞出来,愿你们把水手的铮铮铁骨展现给世人……掌声伴着涛声一阵阵为这些勇敢的水手们响起,不少年轻的菲律宾姑娘跃上演台,忘情地与水手们一起对舞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位卖花姑娘又来到我面前,“先生,我这里还有20支玫瑰花卖不出去,您就买了它吧,否则,回去老板要打我。只要20美元。”说着,小姑娘向我伸出两个手指,然后用手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角。看着小姑娘眼里那乞盼的目光,我脑海里突然呈现出多年前自己的小妹在街头卖花的情景……我从怀里拿出20美元放到小姑娘手里,然后把玫瑰花交给水手小王,让他把花献给台上正在演唱的歌手。小姑娘向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杯啤酒,走到演台前,只见她突然用了一个漂亮的“海豚出水”动作,纵身轻轻地旋跃上演台,高高举起酒杯大声喊道“为中国朋友干一杯!”

“噢,她叫利加雅,我看过她跳的霹雳舞,很不简单的女孩儿。”坐在海潮旁边的一位菲律宾男士,看着台上的卖花姑娘兴奋地喊道。

“OK! 为中国朋友干一杯!”在座的所有人举杯一起响应。我和所有的船员们也举起了酒杯:“为在座的朋友们干杯!”然后一饮而尽。整个BAY WALK弥漫在激情飞舞的欢乐中。

热烈的气氛中,一项类似我国“击鼓传花”的“幸运彩球”传递游戏开始了。场内景灯渐暗,一女孩背相观众,当听到主持人发出“开始”的号令后,她急忙按下追光灯的按钮,一时间,彩球在手中传递,耀眼的光束照亮人们幸福的笑脸。喜悦在每个人的眼中飞出,彩球传过一圈又一圈,不知是巧意安排还是我运气在身,当主持人“停”声令下,我的全身顷刻间金光闪亮,引来全场一片掌声。一时间我顿有众星捧月之感,并被弟兄们高高抬起抛向天空。 主持人飞快地奔到我的身边,“祝贺您中国朋友,今天成为我们的幸运之星。”然后把一个精美的奖品盒送到了我的手中。并盛邀我和十几个弟兄上台献歌。

此时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与弟兄们一起跳上炫彩斑斓的劲爆舞台,然后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麦克风,用英文说道:“朋友们,今晚很高兴和来自不同国家的各位友人欢聚一堂,共同度过这样一个美好的马尼拉之夜。我们来自中国,那是一个神奇美丽的国度,有机会欢迎大家光临做客。我们是海员,我们的船就在海湾不远处抛锚卸货。”说着我用手指了指我船。“明天我轮就要起锚开航了,为了这难忘的马尼拉之夜,现在我们将一首海员们最喜欢唱的英文歌《SAILING》(《远航》)献给大家。会唱的请和我们一起唱。谢谢!”伴随着掌声,海湾上空响起了《SAILING》的歌声,水手们那带有浓浓海味的粗犷嗓音,从沙滩奔向大海,在海上盘旋回荡,像海在歌,似洋在唱。当歌曲唱到高潮时,台下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跟着我们一起放开了歌喉:“远航,远航,重返故乡,穿越大海,搏击风浪,只为靠近你,与你一起自由飞翔……” 歌乐中,我似乎听见又仿佛看到歌声伴着涛声一起传送到我们远洋轮上,海开始涌动,巨轮伴着歌声在海上翩翩起舞,船上所有船员都跟着我们一起放声高歌起来:“远航,远航,穿越海洋,找寻梦想,乘风破浪,扬帆远航……”悠扬的旋律迸发美妙的心曲,嘹亮的歌声放飞欢快的翅膀。

不觉中我感到有一只小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低头一看,是卖花姑娘利加雅,只见她闪烁着快乐的双眸,甩动着美丽的长发,唱得好卖劲,舞得好动情,跳得是那样的欢,笑得是那样的甜。

啊!马尼拉之夜真的好美,原来无眠的夜晚也会笑着开花!

  船行密西西比河

密西西比河以密苏里河为源,由北向南流经美国整个平原,蜿蜒曲折流入墨西哥湾。它全长6262公里,是世界第四大长河,也是美国境内最长的河流。河两岸依次镶嵌着新奥尔良、巴吞鲁日、孟菲斯、圣路易斯、圣保罗等一颗颗璀璨的明珠。

那是一个春风拂煦的黎明,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东方渐渐吐出灿烂的朝霞,我轮由墨西哥湾驶入密西西比河。河口处,远洋巨轮来往如梭,高大的油井架星罗棋布地洒落在河口两岸。逆流北上,一块块整齐的盐田映入眼帘,偶尔可见海豚戏水,鲨鱼跳跃。河水中,急流挟带着树枝残骸咆哮着从上游奔腾而下,而沿河两岸的水面却飘着一座座由绿萍睡莲组成的浮岛,那绿蛇、鳄鱼像游客一样穿梭其中。

在不知不觉中,船行至距河口18英里处的引水镇,这里虽然叫做引水镇,却很少有人在此居住,河两岸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和青草丛生的沼泽地及芦苇塘。遍地的水牛、山羊悠闲地在绿毯似的牧场里吃着草;一群群海鸥在水面低徊翱翔;戏水鹈鹕逍遥自在地徜徉在池塘中;数十只仙女般高贵的白天鹅扇动着洁白的翅膀在水浪中追逐嬉耍;一只只婷婷玉立的白鹤飘然而起,恣意在天空盘旋着;几只颈纤腿长的鹭鸶从容不迫地在水草里觅着食。一些不知名的水鸟在河边的树墩上瞅瞅地叫着,仿佛在向过往船只致意。置身此地就像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

船行景移,渐渐地两岸出现了厚密的柳树林,一排排绿色依依的垂柳向人们展示着浓浓的春意。河边处,也有一些树木受常年急流的冲击,倒悬在水流之上,但仍深深植根于泥土之中,顽强地吐着新枝。走过一片密林,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垠的绿色田野,那泛青的田畴,整齐的农庄,把大地装点得格外妖娆。甘蔗园绿了,黄灿灿的油菜花开了,麦地里碧油油一片。农庄旁的杜鹃花长出了红艳艳的花朵,蜜蜂、彩蝶在田间地垄来回飞舞着。我仿佛听到一切生命都在阳光下拔节生长。

驶过一段90多英里的乡间,我轮抵达了繁华的都市新奥尔良。此时正值中午,阳光在河面上跳跃,河水闪烁着粼粼的波光,两岸河道里变得热闹起来。只见碧波盈盈的河面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货轮、客轮、军舰、渔船、帆船、汽垫船,还有游览船、赌船、拖轮、驳船、交通船和长长的一条龙船队,在奔流不息的河面上,各展风骚,争相媲美。这些船只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密西西比河上的游船和赌船,她们不但外观整洁漂亮,而且新颖独特具有古舟风格。她们的推动装置是用一排红色高大的古典式明轮制作而成,坐在船上,使游客能感受到一种古人泛舟的情趣。被誉为“游人天使”的“密西西比皇后”号,是一条红白相间颜色的明轮游览船,她全长100多米,上下共分五层,船上娱乐服务设施十分齐全,乘上她可以饱览密西西比河风光。赌船是该河中独有的产物,她一般为长数十米,黄白相间颜色的明轮船,分上下三层,定点开航,定点靠泊。船上设有麻将牌、扑克、骰子、赌博机等各式各样的赌具,赌博花样繁多,来往游客可以在上面尽情地一赌为快。

城区渐渐近了,站在驾驶台上,新奥尔良城尽收眼底。这是一座风光秀美的城市,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错落有致,纵横全城的立体交叉道路四通八达,红墙碧瓦的古代风格建筑和别致新颖的现代色彩楼群,在葱绿色的树丛中交相辉映,充满美洲风韵。靠近市中心处,两座并排的高速大桥飞架两岸,把依河傍水的新奥尔良市连为一体。桥上车辆川流不息,桥下巨轮来往不断。不时有客机远道而来飞向机场,片刻间又有银白色的飞机冲向蓝天。

是日恰逢周末,河两岸绿色带状公园人很多。他们有的在悠闲地散着步;也有的在骑车、跑步锻炼身体;还有一些人踢着足球玩着篮球或打着高尔夫球;偶尔可见几个青年男女怀抱吉它自娱自乐。绿荫下,有人在专心致志地读着书;花丛中,一对对恋人相拥而坐窃窃私语;凉亭下,坐满了对弈和围观下棋的人们;儿童们则在自己的乐园里无忧无虑地玩耍着;水面上,一个个垂钓者兴趣盎然,爱有独钟;河岸边,浣衣的少女不时地向过往船只招着手……

过了新奥尔良,一片美丽的园林出现在眼前。放眼望去,遒劲的柏树华盖如伞;挺拔的由加利树碧翠如玉;伟岸笔直的美国梧桐苍翠葱茏,婆娑起舞;参天的古松上长满了椭圆形的紫红色松子;苍劲粗壮的橡树枝繁叶茂,一颗颗橡子挂在枝头;脉脉含情的棕榈树像含羞的少女,低垂着她那修长的枝叶。大树下,野葡萄、喇叭花交织在一起,它们爬树攀枝在树丛中游弋,架起一座座花桥。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树木和植物,吐蕾喷绿,在微风中恬静地摇曳着。偶尔有一些胡桃树、爱神木、天竺葵点缀其间,把河两岸打扮得瑰丽多彩,美不胜收。

在这世外桃源之中,同时活跃着百鸟群兽。曲静通幽处,几只黑熊卧在地上懒懒地挠着痒;一片绿地之上,一群野鹿在悠悠地吃着草;树干枝头上,灰松鼠欢快地跳跃着;喜鹊在枝头唧唧喳喳叫个不停;赤火雀在树顶端来回飞跃;云雀则啁啾啭鸣放开喉咙唱着春天的赞歌。大自然把万物生灵浑然一体,才孕育出这么多生趣昂然的人间奇景。

感受着行船观景的快乐,使我不禁想起了美国著名作家塞缪尔•克莱门斯。他曾经也是一名海员,当了作家以后,为了怀念当年在密西西比河做水手时,在船头测水深,报告船长能否安全驶过河道的航海经历,给自己取笔名:马克•吐温(Mark Twain),意为:水深2英寻。他写的《败坏了赫德莱堡的人》等极富幽默、讽刺意味的小说、故事,至今另人回味无穷。

下午时分,蔚蓝色的天空飘荡着几缕乳纱似的白云,犹如俏丽的女郎穿上了蓝色的纱衣。船行至新奥尔良与巴吞鲁日两市交界处,这时我在驾驶台看到,船前方宽阔的河面上密密麻麻落了一层水鸟,估计至少有数千只。我拿过望远镜仔细观看,原来是一群野鸭。水面上,它们有的在扇动着翅膀互相追逐戏闹;有的则把头藏在翅膀下随风飘荡;也有的扎着猛子在水里觅食鱼虾;还有一些雏鸭把头钻到水里,屁股向天上翘起,玩着“立大顶”的花样,一出水又咻咻地叫个不停……当我轮驶近野鸭群时,突然千凫齐飞,霎时,空中成了野鸭的世界,它们拍展着双翼在船上空巡游盘旋着,传来了阵阵的鸣叫声。当时,天上千鹜争飞,水中百舟竞帆的壮观场面,构成一幅优美的“鹜伴舟飞”图。

密西西比河是美国最大的粮食输出地,每天都有数以万吨的粮食、饲料从这里运往国外。沿河两岸,新老码头鳞次栉比,不但有许多固定式码头,而且还有一些突堤式和浮动式泊位,轮船要停靠在系浮装载机上装货。河道提供了足够的水深,十几万吨的船在河内畅通无阻。它的下游入海处有一段航道较窄,约200米宽,除此以外,其它地方则较宽,从500米至1000米不等。为沟通两岸往来,河上建了许多大桥,从新奥尔良至路易斯安那州首府巴吞鲁日,140英里的河面上就建造了八座铁路、公路大桥。为防止汹涌河水的冲击,在河两岸养植了许多美国柳,没有柳树的地方,则用石块砌上了防波堤。在岸两侧数米处还修建了十几米高的防洪大堤。大堤外面则是与河道并行的公路和铁路,水陆交通非常方便。

黄昏时分,我轮缓缓靠上了码头,我走下舷梯,信步来到河堤上。夕阳将火一样的余晖洒遍了河两岸,红日燃烧中的天空碧澄如洗,一朵朵彩云依恋不舍地向着北方移动,而晚霞映照的河水,涌动着层层波澜,浩浩荡荡地自上游奔向大海。河堤旁,绿荫掩映中的别墅被斜阳涂上了一层金红,房舍周围,绿茵中的紫丁香和一簇簇奇异多姿的鲜花在竞相开放着,到处弥漫着春的芳香。一只野鹜从头顶飞过江面,消失在西天的霞光中,触景生情,顷刻间,我蓦然领悟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真正内涵。

漫步在大堤上,身边彩蝶飞舞,周围鸽子环绕,洁白的鹭鸶连蹦带跳地在前引着路,身临其境,让我心醉。

  温哥华捕蟹

在远洋船上,一谈到捕蟹,海员们便会想起加拿大的温哥华,那肥硕敦实的大螃蟹,着实令人难以忘怀。

记得我第一次远航,到的第一个外国港口便是温哥华,当时我轮靠在散装码头装粮。听“老海盗”们讲,港池内螃蟹很多,于是我们便用钢筋弯成一圆圈,编上网片,制成蟹网,放入蟹饵,系上一根绳子,把网放入水底,几分钟后将网拉上来,一只只大海蟹便成了我们的桌上美餐。有时一网能拉上来六、七只,几个人一小时下来就能拉好几桶,拿回船蒸熟,大黄螃蟹一吃,青岛啤酒一喝,真可谓神仙过的日子。

前不久,我轮又一次来到温哥华装小麦,因货未备齐,锚泊于温哥华内锚地待装。此锚地紧靠装粮码头,螃蟹很多。闲暇之余船员们想到的自然是捕蟹。不过近几年来温哥华当地政府规定,港内捕鱼捉蟹必须交费,办理“渔证”,特别是半斤以下的海蟹,绝对不能捕食,违者罚款。

为了让弟兄们过把蟹瘾,我请代理多方“运动”,费了好大劲儿,办理了一个渔证。并一再叮嘱大家:要严格遵守港口规定,小于半斤的螃蟹必须放回海中。“船长,遵命!”看到渔证,船员们高兴地跳了起来。水手长更像个魔术师,转眼间变出一个空前绝后的大“蟹网”,此网方圆近两米,像只大鸟笼,网边拿钢筋做骨架,四周用旧钢丝编成网格,中间放一蟹饵兜,网的四周有两个开口,因钓饵在中间,所以螃蟹要想吃到里边的“美味”,就必须爬进网内。

当然,此网的空前绝后还在于它:“只能进,不能出”。这叫“请君入瓮”,来了就别想走。原来,船离开上一个港口前,水手长听说船要到温哥华装粮,他便留了心,在码头上找了几根废旧钢筋,拿到船上,利用晚上空闲时间制成了这只大蟹网。

一切准备就绪,大厨将储存了多日的鱼头、鸡骨等“蟹饵”放入网内,嘿!足有二、三十斤。原来,他们早有“预谋”。“蟹网”是用船上的克林吊放入海内的,放好网,水手长告诉早已跃跃欲试的水手们,“心急吃不了热馒头”,收工前谁也不能动。

一天的工作忙完了,船员们都聚集到了蟹网前,无奈靠人是拉不动的。忽见克林吊在移动,原来水手长已经启动了克林,将钩头挂住网绳。在大副的指挥下,钩头缓缓上绞。船员们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望着水面,等待奇迹的出现。

“蟹网”终于露出水面,嗨,满满的一大网螃蟹。在出水的那一刻,海蟹们一只只惊慌失措,你挤我钻,有的吐着白泡泡,一个劲儿想挣脱网的束缚,有的则张开双螯乱抓乱夹,似乎要把钢丝网剪断,全船沸腾了……

蟹网放在了甲板上,船员们迅速围了过去,只见硕大的海蟹顶盖肥,不少母蟹满脐蟹子,足有一、二斤重。水手小王抢先一步打开蟹网门,把手伸向最大的一个螃蟹,不料,当他把海蟹拿起的一刹那,海蟹的一只大螯同时也伸向了他的手,并钳住了小王的小手指。小王疼得“哎呦”一声,急忙松开手,可螃蟹却没有丝毫的让步,反而越钳越紧。

情急中,突见小王口中念念有词:“大夹不吃小夹┅┅”说起来也真神,一会儿,海蟹真的松开了小王的手指。“哎,小王,你这是念的什么咒啊?”不知谁问了一句。“这是我从老一辈那里学来的,怎么样,灵验吧?”“它能听懂汉语?”“我念的咒是‘世界语’。你看,松开了吧!”小王还“牛”上了。

在笑声中船员们开始清点“战利品”,一点数整整158个螃蟹。船员们都说,这应该是海员史上的捕蟹之最。

一桶桶螃蟹被迅速提到厨房,大家一阵忙碌,螃蟹便上了蒸笼,等到剁好姜末,浇上镇江老醋,螃蟹也熟了,揭开笼屉盖,只见鲜活的海蟹此时已变成了紫盖红螯的美味家肴。

啪,青岛啤酒打开了盖,咕嘟嘟泡沫只往外冒,船员们吃着海蟹,喝着啤酒,好不开心,不知谁俩还划上了拳。

在以后的几天中,螃蟹被源源不断送进厨房,一日三顿饭变成了蟹餐:蟹肉饺子,蟹肉包子,清蒸蟹,红烧蟹……吃不了就蒸熟了放进冰箱中。看着一桶桶的活蟹,大家商议决定将活蟹用海水养起来。于是,浴缸立刻变成养蟹池,就连几个洗衣机中也养上了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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