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山上牧羊女

北阳山上牧羊女

文｜聂光玲

我的家乡，在镇安北阳山。因其山形如羊，人们称其“羊山”。北阳山位于镇安县城东南45公里，隶属秦岭山系的支脉，横跨镇安县高峰、西口、茅坪等多个乡镇，因为独特的气候条件，形成了风景秀丽的天然牧场，也是人间的天堂。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再从这里走向山外的世界。
北阳山里永远有我儿时的伙伴。牧羊女祥珍就是其中一个。

上世纪80年代的祥珍是我的邻居，她家兄妹一共6个，祥珍排行老五，6岁时祥珍的娘因病去世。祥珍没有走进过学校的大门，小时候，她除过在家里给家人煮一日三餐，再就是每天下午早早吃过饭再去山上放牛羊。从春到秋，从日头正红到夕阳西下，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
那时我们家没有喂养牛羊，于是我常常羡慕邻居的祥珍，每当看到她拿着鞭子赶着牛羊往山坡走的时候，我都无限神往。后来经我再三纠缠得到爸妈的允许，终于可以跟着祥珍当牧羊女了，前提条件是，放牧回来不能空手，要么捡一捆柴禾，要么背上挎篮打猪草。

对于满眼草甸和遍地干树枝的北阳山坡，这些附加条件根本都不是事儿。从学校回到家吃过饭，拿起挎篮，就和邻居家的祥珍姐妹一起上山了。“牛羊在山坡吃草，牧羊姑娘不知道哪儿去了。她并没有贪玩耍，她正在向阳的树下摘葡萄……”我们自己改编的王二小，唱响了一个又一个山头，最后连不识字的祥珍也唱的特别顺溜了。
北阳山的山坡上，遮天盖地的灌木丛时露时掩，各种山野水果都生长在北阳山林木茂密的山林间，五味子、八月炸、山核桃、毛桃、糖梨子、桑葚、野葡萄、山杏，这些来自大自然的珍馐美味，是在城市里的人很难看到的。

采摘这些野果的乐趣，成了我们这些牧童们最意外最惊喜的收获。山坡上的各种藤条和葛藤相互缠绕，攀附着撕扯着周边的树，一路向上，在树枝间肆无忌惮地游走编织，长成一蓬蓬、一架架高大蓬勃的绿伞。在那天然荫凉墨绿色的大伞下，你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垂下的三三两两天然野味儿。我们就是那样一路欢笑一路哼唱着歌儿，在天然氧吧山林间尽情采撷。跑累了，采够了，我们坐在草地上歇息。

祥珍说，她不知道学校里都教啥，不知道花花绿绿的书本里都有什么，但是每天下午放牧的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这个景致，是学校的书本里没有的，是吗？”她问我。
北羊山一望无际的天然草场上，牛羊成群。一袭素衣的牧羊女祥珍，就站在浩瀚的绿原，她手里挥动的鞭子，画成一道道美丽的彩虹。偶尔一个响彻了云端的鞭子声响，立刻惊奇了赴约的成群牛羊，顷刻间，祥珍的身前身后，便涌动着一片雪白的云浪。“以后每天下午，我把学校里的书本全都背上，牛羊吃草的时候，我教你认字。”祥珍摇摇头。
待到夕阳西下，牛羊吃圆了肚子，调皮的我们会骑在驯服的牛背上，慢悠悠走着回家，那是放牧归来。我们背着采来的山果，个个颜色鲜艳，闻起来气味清新、果香诱人，着实让人垂涎三尺。
第二日醒来，又是一个年轻的早晨，再赴那块年轻的牧场，祥珍的唇际飞扬着属于她的年轻的晨曲，再度唱起古老的民谣时，远处的视野里如水洗净的湛蓝，妩媚了透明嘹亮的歌喉。

北阳山的牧羊女哟，在流光的岁月里，如一支滚烫的山歌，从来没有停息地在火辣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