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泥土（组诗）

1.  初春的田埂

田埂弯曲，像一只手，

指向远处尚未融化的雪迹。

泥土被犁翻过，

一层层裂开，

露出被冬天压紧的根须和石块。

牛的蹄印陷入湿润的地面，

有几滴水从土缝里渗出，

接住了黎明的光。

村里的老人站在田头，

杵着拐杖，

静静看着春天从泥土里冒出头。

2.  雨后的小巷

雨滴落进巷子深处的泥坑，

涟漪在鞋底下碎开，

泥点子跳到裤腿上，

像从小巷记忆中甩出来的片段。

巷边的墙壁斑驳，

墙根的泥土被冲出一道细缝，

里面埋着去年落下的叶子，

叶脉如同一封皱巴巴的信，

等待泥土慢慢将它收好，

然后藏进更深的地方。

3.  秋收后的田野

田野的泥土变得干硬，

裂纹像村里老人的手，

托着几根稻草，

那些被镰刀割断的茎秆，

正慢慢从光滑的切口处变得枯黄。

一只麻雀跳进田垄，

嘴里叼着一粒遗落的谷子，

风吹过，泥土上的碎屑翻滚，

它抬起头，

像在打量从田埂另一头走来的傍晚。

4.  河岸的黄泥

河水后退，

岸边的黄泥露出水痕，

一块块碎泥在阳光下发亮，

像是河流为旱季留下的注脚。

孩子们赤脚踩上去，

脚印深浅不一，

有一只泥鳅钻进缝隙，

转了个身，没入深处。

脚印中的水开始蒸发，

像故乡的夏天，

慢慢缩进记忆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