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我再一次来到了边陲小城布尔津。
布尔津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勒泰地区的一个县,位于阿尔泰山脉的西南麓,额尔齐斯河和布尔津河的交汇处,虽然偏隅一方,却是淡定自若。
傍晚时分,我乘坐的汽车沿着笔直的公路向着布尔津奔去。跨过雄伟的额尔齐斯河大桥,汽车缓缓地驶进了县城。
宽阔整洁的大街上,不同民族的市民悠闲地在散步。幸福满足的笑容,鲜艳的民族服饰,告诉我这里是一个富裕、团结的安乐之地。街道两旁绿树成荫,苍翠欲滴。沿街的建筑上高高地树立着各式各样的尖顶,墙面上砌雕的花纹色彩大胆,造型活泼,充满了独特的情调。
在晚霞的辉映下,布尔津全城金光灿烂,一片辉煌,仿佛是一个绚丽多彩的童话世界。
看着眼前令人心醉的景色,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40多年前。
那是1972年10月,我第一次来到了布尔津。
那一年,我刚满八岁,跟着妈妈到内地探亲。当时的交通十分落后。我们先花上两个多小时坐上马车到10公里远的盐池公社(现在叫阿拉哈克),然后再搭上顺路的解放牌卡车,颠簸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布尔津县城。
布尔津县城坐落在额尔齐斯河的北岸。一条铺着细碎石砾的大街,两边是一排排整齐的平房,不像是一座县城,更像是一座军营。居民大多数是哈萨克族人。街上的行人寥寥,冷冷清清,犹如遥远寒凉的天街。
到了布尔津不等于万事大吉了。只有从乌鲁木齐发出的班车到达布尔津,我们才有汽车坐上前往乌鲁木齐。
毕竟只有1个月的假期,白白地浪费了多可惜啊。妈妈和同事十分着急,每天都要到汽车站跑几趟,去看看班车来了没有,生怕车票卖完了。
有一天,她们去汽车站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我站在小旅店门口焦急地等待妈妈。
一个中年哈萨克族男人领着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从我的面前走过。
我看到这对哈萨克族父子,触景生情,开始哭泣起来。
那个哈萨克小男孩看见我哭鼻子,背着他的父亲,幸灾乐祸地偷偷朝我做着鬼脸。
我真想冲上去,和他打上一架。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乌鲁木齐的班车。我们赶紧坐上班车,驶离滞留了3天的布尔津县城,向着南方的乌鲁木齐进发。
离开布尔津县城必须要越过宽阔的额尔齐斯河。当时,额尔齐斯河上连一座桥梁都没有。人们把一只只小木船用碗口粗的绳子并排地绑在一起,连在河的南北两岸,再在小船上面铺上一层木板,做成了一座简易的渡桥。
班车驶过渡桥的时候,为了减轻车载的重量、保证车辆和乘客的安全,大人们都必须下车,步行通过那座渡桥。小孩子可以留在班车上。
我坐在晃晃悠悠的班车上,望着车窗外滔滔的河水,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布尔津啊布尔津,你这里危机四伏,冷漠无情;你这里是无奈的等待,是陌生的他乡。
童年的我对布尔津充满了厌恶之情……
汽车继续前行,美好的景色不断闯进我的眼帘。
额尔齐斯河边的五彩湾,汇集了雅丹地貌、长河流水、滩涂湿地、戈壁荒漠等各种景观,在夕阳的照耀下,色彩浓重,线条优美,壮丽与秀美齐聚,震撼人心。
清澈透明的布尔津河从林山绿海中坦荡流出,款款而行,静静地融入到额尔齐斯河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汽车开进了富丽堂皇的宾馆大院。
我跳下班车,迅速办理好住宿手续,然后赶着时间想去著名的河堤夜市。
我站在街道边上,叫住了一位路过的哈萨克小伙子,向他打听去河堤夜市的路线。
那个哈萨克小伙子脸上的皮肤白皙,夹杂着几个黄色的雀斑,一头金黄色头发,坏坏地咧嘴一笑,说道:“左边这条街可以过去呢,右边这条街嘛也可以过去呢,”末了还幽默地说道,“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看着他得意、狡黠的样子,我一下子想起了童年的时候那个看着我哭泣的幸灾乐祸的哈萨克小男孩。
那个哈萨克小伙子问道:“你是到喀纳斯旅游吗?”
我回答:“是的。”
他又顽皮地笑道:“喀纳斯太美了。去了你就不想回家了。告诉你吧,通往喀纳斯的公路是我修的。”
我走在傍晚布尔津的大街上,对比着前后几十年的变化。
布尔津拥有巍峨的高山、宽阔的河流、广袤的草原和珍稀的森林,拥有著名的喀纳斯湖、禾木、神仙湾等风景区,拥有哈萨克、汉、回、蒙古、维吾尔等众多民族,已经成为中国最著名的旅游胜地之一。
布尔津的沧桑巨变,得益于撩开了神秘面纱的人间仙境喀纳斯,得益于布尔津人聪明智慧、艰苦拼搏,得益于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
放眼望去,远处一片灯火璀璨,河堤夜市即将到达了。我不禁感叹道:苍天真是有眼,决不会埋没才俊与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