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季节。五月,是这个季节里最阳光明媚的日子。
清晨,背上轻松的背包,与先生携伴,驱车转山去。路上,树木青翠,阳光正好。偶有稚嫩的小树,初绽鹅黄的叶子,柔软娇弱,微风爱抚着,竟也轻舞曼妙,与杨柳相依,似乎合出一曲春天的华尔兹。高大挺拔、有凤来仪的梧桐树,伸出长长的枝条,捧出满树的花朵,一串串,一簇簇,向着太阳,开心地吹着紫色的喇叭。路边的紫丁香开的正盛,芳香馥郁,没有诗人笔下的幽怨,却似紫色精灵的狂欢派对,肆意张扬,快乐怒放。
先生开着车,不疾不徐,一边轻声地与我聊着天,一边看着路旁的花草树木或远处的山水飞鸟,一辆又一辆车从我们身旁疾驰而过,他不急不躁,悠然匀速地驾车前行,神情自若,笑意浅漾嘴角。生活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和缓行进,怀揣初心,轻松品赏一路走来的风景。
路经几个山湖或陂塘,先生都要停车下来,与小湖边、塘坝上垂钓的年轻人或长者闲聊一会儿,看看钓桶里的鱼儿,聊一聊钓杆、水草,鱼饵、鱼漂……。即使听不懂他们的行家话,我也很享受“树绕村庄,水满陂塘”的景色,水边徜徉,芦苇轻荡,步过小山冈,看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一路上,微风浅摇,白云轻飘,山峦叠翠,飞鸟啁啾,两个人偶尔不说话,静静地望向窗外,一切,都是美好。远方的山峦朦朦胧胧,像一位青年画家用心绘就的画作,青春洋溢,朝气蓬勃,没有半丝半毫的悲凉与沧桑,怀揣着对绿色的渴望与期盼,梦想着,努力着。
山路拐弯,到了一个红瓦白墙、树木环绕的小村庄,村头石碑上篆刻着三个大字:虎龙头。顺着村里的水泥路向山上行车,小山腰上拉起的彩绳挡住了山路,先生与看山大叔闲聊中得知,春天干燥,为了防火,禁止上山。我们止住了山行的脚步,向山下走百米,是一个绿色的小池塘,池塘边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席毡而坐,悠闲玩着,旁边停着他们开来的车,看得出来,他们也是从城市而来,远离喧嚣与繁华,享受这一隅的清新与淳朴。先生和我沿着塘边石阶,下到水边,手指轻沾绿葱葱的山水,清冽微凉,却又柔滑清爽。
顺着看山大叔的指引,我们找到了村里最古老的一棵银杏树,它生长了三百多年,粗壮伟岸,两个人才合抱得过来,历经世间风雨沧桑,却依然枝繁叶茂,傲然挺拔,不惧雨雪风霜。银杏树的北面山坡上,是虎龙头村的祖屋,虽因无人居住有些破败,却以黛色小瓦,镂刻屋檐,雕画照壁而有别于其他。看着那扇木格窗棂,我想起了小时候住过的爷爷留下的老房子,就是那个样子,南厅北正,东西厢房,房顶是青黛小瓦,每个房檐上雕有飞兽,窗户是木雕镂空的小窗,寒冷的冬天,爸爸为了给我们御寒,在纸糊的木窗棂上钉上一层塑料,每天早晨醒来,我必定第一眼望向窗户,满框的霜花赋予了我儿时无限遐想:那一片是白雪精灵种下的花园,花儿盛开的时候,王子会骑着白马飞奔而来,鲜衣怒马,马蹄融化霜花,温暖的春天便会来到了。
我正盯着木格窗户恍惚间,先生从祖屋出来,带我走上对面的小山岗,教我认识了楸树,杜仲,蕨类植物,板栗树……,听着先生如数家珍,讲他小时候家乡田野里的树木花草,看着他一脸阳光里写满了快乐和幸福,我突然明白了,原来,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童年都是一首明朗欢快的歌,那时尽管清贫,可是内心深处却满溢着快乐。
午饭过后,我们启程往回走,也许是因为山行未果,先生一直带着孩子般的好奇心,踏山寻水。下山途中经过一个拐弯,是另一座小山上山的路口,先生决定驱车上山。那一座山上生长着一大片桃花林,绿意盎然,满目春色,山顶上,桑树,柞树,槐树,松树,相依相拥,共写春意,山腰深处,一汪轻波微漾的小地塘,一个轻雕漫琢的四角小亭,独享小山深处的静谧,倾听远山鸟兽的吟诵。
我伫立其中,绵软柔细的春雨落下来,竟毫无察觉。下山路上,雨下得大了些,先生意犹未尽,继续探寻桃源水库的上游,找寻可以垂钓的好去处。
我们一路相伴,看花草、青山、白云、小鸟,享阳光、细雨、美食、蓝天,生活,就是这样平淡,生活,就该这样平淡。
春山行罢蓦回首,余岁,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