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小山村里,村庄被一条宽阔的大河环抱,河水清冽,鱼虾嬉戏,河岸土地肥沃,山坡果香浓郁。村民们勤劳朴实,善良真诚,民风淳朴。晚霞夕照中,那炊烟袅袅的村庄永远是我记忆中故乡的模样。
村东头的那片槐树林,一直是我少年时记忆的宝藏。 每年五月,春风拂面,百花盛开。淡雅的槐花吐出缕缕清香。每到这个季节,我总会想起家乡的坡坝上,那十里槐花,四溢的芬芳。
小时候,常常和哥哥姐姐在槐花树下玩耍。初春的坡坝上,微风拂绿,草芽新绽,槐树叶儿初长成,喜欢学姐姐,踮起小脚,拽下一扇槐叶,用稚嫩的小手指尖,把一片片槐树叶子,裁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于是,原本只是一扇绿意饱满的叶子,在幼少的想象力的呼唤下,鲜活了过来,有时,是一枚会眨眼睛的鱼,有时,是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有时,又是一只大肚子的青蛙王子… …
哥哥则会拽下一片槐树叶子,两边一卷,放在嘴边,小腮帮子一鼓,便能吹出一声清脆的哨声来。于是,幼小的我,又开始学哥哥,学着学着,不知不觉,五月到了。槐叶丛中,探出一串串小脑袋,青青的,像羞涩的孩童,悄悄掀起槐叶缀成的门帘,探头探脑,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待到三、五天过后,某个初春的早晨,从睡梦中一醒来,便被空气中满溢的清香包围。“槐花开了!”我们欢快地跑到槐树坝下,哥哥脱掉鞋子,光着小脚丫,噌噌噌几下便爬到槐树枝上,摘下盛开的朵朵槐花,抛给正仰着小脸站在槐花树下的我。
时光荏苒,曾经幼小的我们走在长大变老的路上,不再时刻守护相望,但是那些锦瑟的记忆却一直是我心尖上的朱砂,刻印在心灵的深处。
十五岁时,我走出村庄,去县城上学。第一次远离故乡,也第一次因为梦到故乡而伤心落泪。家距离县城五十里,每个月放假一次,每一个回家的日子都是小鸟逃出笼子的欢喜,每一个离家的日子便是扳着手指头数下一次回家的开始。故乡,难忘。因为那里,有家,有爹娘。
爸爸妈妈一生辛劳,省吃俭用供我们兄妹读书,由于长期劳累和缺乏营养,我十六岁那年,妈妈病倒了,卧病在床。因为牵挂妈妈,每天放学后能够回家,成了我的奢望。细心的哥哥把他的大金鹿自行车让给了我,于是,我每个周末骑车回家看望妈妈。 那时,我个子矮小,坐在车座上,脚够不着车大梁,于是,把脚从车梁下伸过去,斜着身子骑车。斜靠着骑车重心不稳,摔跤是常事,每一次摔疼了想哭的时候,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总会破涕为笑,爬起来,擦干眼泪,拍打一下身上的泥土,继续骑车赶路。 到家后,匆匆忙忙放好车子,哥哥姐姐忙着灶下做饭,我赶到炕边,从书包里拿出向同学借来的藏了近一个星期的小人书,躺在妈妈的枕边,读给她听,每读完一页,再把小人书上的黑白素描画给妈妈看看,并解说一下,两年里我读过的小人书近两百本,全是妈妈喜欢的戏剧,《女驸马》,《西厢记》,《拾玉镯》,《姐妹易嫁》,《攀龙附凤》,《白蛇传》,《西游记》,《梁山伯与祝英台》,《红楼梦》等等。 有时候,我会故弄玄虚变戏法从书包里拿出一些干果给妈妈吃,核桃仁,腰果,还有当时叫不上名字的榛子,松仁,碧根果等等,都是我的同桌郝凤平时给我的,没舍得吃,给妈妈留着。妈妈总是伸着虚弱的手,要塞到我嘴里,我骗她说,我吃过了,吃过很多。
两年卧病在床,对于妈妈,是疾病与伤痛,对于少不更事的我来说,是忙碌,是一段与妈妈分享快乐的时光,是扇动思念的翅膀回到故乡的力量。
如今,我工作生活在烟台,离故乡又远了一些,爹娘,也去了天堂。回故乡的次数少了,可是,梦里常常回到故乡,梦见故乡那十里槐花,吐露清芳,梦见自己依旧生活在青砖黛瓦的老房,与哥哥姐姐玩耍在故里小巷。现在, 故乡,早已变了模样,清一色的红瓦白墙,槐树林已经被开辟成宽敞的大路,路两旁栽上了高大的白杨,可在游子的心中,故里,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