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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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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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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瓦匠张三

泥 瓦 匠 张 三

聂延力

【一】

乌尔吉木伦河古时称为狼河,这条河从遥远的辽代孕育两岸人们生生不息,北岸称为北营子南岸称为河东。

泥瓦匠张三住在离河滩不远的北营子,中等身高有些驼背,眯着小眼睛,见到人总是“嘿嘿”一笑。妻子小兰人长的白净秀气,爱干净干活利落。土墙院落三间红瓦房,蓝色对开的木质窗户,窗台上养了几盆植物,一盆月季枝头开着两朵粉艳艳的花朵,一盆洋绣球一簇花蕾露出绯红,窗明几净。几亩自家田地精耕细作也能维持家里的生活。

张三早些年学过木匠,可以打简单的家具,家里的沙发,衣柜就是张三的作品,憨实扛造。村里铺上水泥路夏天不再泥泞,张三每天牵着驴去河边啜饮,毛驴养的健壮,家里的那几亩地全靠这头驴耕种,鸡鸭敞开大门亮翅往河滩飞奔觅食。院子西边的菜园子小兰打了席子,菜种的齐全,拔棵葱拔棵白菜捞锅小米饭,葱、白菜蘸酱吃着香。

张三农闲出去打短工,他出去打短工是在建筑工地做泥瓦匠。张三没有去外地打工,是因为儿子文文在乡中学读初三住宿,他到礼拜六准时骑着摩托车到学校接孩子回家。农村和乡并镇后附近乡村孩子都集中到乡政府驻地中学上学,张三家离学校有十五公里。

周六张三穿着工地劳动服,衣服上沾了一些泥巴点子,早早地骑上摩托车到乡中学门口等着文文。文文长得瘦瘦高高,白净的脸上戴一副眼镜,学习成绩很好。放学,张三垫着脚急切地张望,腰板儿也挺直了些,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孩子看不到他。

“文文,文文我在这。”看到文文张三挥手高声大喊。

文静的男生文文瞬间脸红了,低着头走到父亲身边低声说:“走吧,爸”,同学们哄笑着文文:“文文我们走了,文文再见。”

张三赶忙去推摩托车,文文跨上摩托车在后座一言不发。张三骑着摩托车嘴在唠叨声音更大。

“文文今天不开心是考试没考好吧?”文文一言不发,张三自问自答,“没事下次好好考。”

摩托车在乡间柏油路奔驰,路边一排排白杨树,树叶在风中刷刷作响,秋天的田野一派生机勃勃,好似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织锦地毯。金黄的谷子,红的高粱,玉米吐着红缨子威风凛凛,乡村的田野孕育希望寄托,成熟的农作物丰收在望。张三两口子生活的全部希望是粮食有个好收成,儿子文文能考上大学,走出农村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张三载着儿子进院按了两下喇叭,小兰两手沾着面从厨房跑出出来。

“哎吆,我的老儿子回来了,快到屋里放下书包,妈这就包完饺子下锅煮。”

小兰转身跑回厨房,锅里的水翻花,饺子包完下了锅。文文坐在圆桌边,张三忙着捣蒜泥收拾碗筷,小兰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

“儿子趁热快吃,猪肉大葱馅我在集市买的新鲜猪肉,我儿子在学校犒的都瘦了。”

北方表达欣喜之情的食物就是饺子,用冷水和上面粉醒着,剁好肉馅,根据个人喜好随意放各种蔬菜。饺子形状像元宝,鼓鼓满满,寓意团团圆圆。接风的饺子送行的面,为出远门的家人接风吃饺子。结婚的新人吃饺子叫子孙饺子,寓意子孙满堂。

张三吃完饭出去喂鸡鸭猪,文文吃饭没有说话,小兰小心翼翼问文文。

“儿子怎么了?不开心考试考砸了?”

文文摇摇头:“没有,我这次在班里考第三名。”小兰高兴地说:“我儿子考的真好,那你咋不高兴?”

“妈你告诉我爸去接我不要那么大声冲着同学们喊我小名,我都不敢应声,在同学面前好没有面子。”

“你爸就是那样不讲究。我告诉他孩子大了不要冲孩子喊小名。”文文点点头。

“妈那我学习去了,还有半年多我就中考,我努力考到县重点。”文文信心十足地说。小兰为儿子倒杯白水放到书桌边悄悄退出去。

晚上月亮挂在天边,秋天的天气有些凉了,张三盖着棉被贴着枕头就着,小兰推推他。他嘴里嘟囔着“干嘛?”

“喂,老三你知道文文为什么不高兴吗?是因为你在同学面前大声喊他小名,他觉得没面子,下次去接孩子把你那身在工地沾满泥的衣服换换体面些,孩子大了也要脸面。”张三答应着翻身又睡去。

小兰接着说:“告诉你,儿子考全班第三名,老师说了这个名次保持住考县重点没问题,”张三兴奋地坐起来“是吗,我儿子还真有尿。”

“你就是狗嘴吐不出个象牙,你说有本事不行吗?”两人开心地进入梦乡。

张三再接文文放学时,衣服穿的干净,安安静静地在学校大门口等着文文。文文背着书包走过来,“爸咱们走吧!”父子骑着摩托车心情愉快地行驶在乡间公路。

张三风里雨里接孩子两年多,辛苦是辛苦些,这三十里路让他快乐,也是父子的亲近时光。亲情就是陪伴,亲情不需要任何豪言壮语,关心体恤润物细无声。周六接文文放学是张三的幸福时光,有时还会五音不全哼唱几声。儿子学习成绩好,让张三内心里有种喜悦感自豪感,自己常常幻想,儿子考上大学,从泥泞的大河滩走出去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七月份离中考近了,饭桌上文文说他的同学们考到县高中,有些父母决定到县高中去陪读。

小兰急切地问文文:“那他们爸妈把家扔了去陪读,家里农田怎么办?”

“他们陪读是暂时的,孩子高考完就回来了。”张三听着眉头紧皱默不作声。周一孩子去上学,小兰和张三唉声叹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去县里陪读就要放弃家园,文文是他们生存的希望一切寄托,俩人都沉默着。

张三走在大河滩边,这条伴随他走过幼年青年的河流一直再流淌,幼时夏天在河里洗澡趟河,冬天在河面玩冰车给他的生活带来无穷乐趣。自己的父辈从老家逃荒到这里,在乌尔吉木伦河岸边落脚,种地,建设家园,每一寸土地,每一滴河水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保障。如今为了孩子的前途自己要离开土地,离开这河流,他的眼睛湿润了,故土难离,更是一种无奈的割舍。

小兰更是纠结,望着自己和张三一砖一瓦建起的房屋,东园里的几颗沙果树,青绿的沙果挂在枝头,西园子的蔬菜长得壮实。她想等秋天腌一缸酸菜,文文爱吃酸菜馅饺子,鸡鸭猪还有一头驴怎么安置,要离开这家园,小兰流下了眼泪。

“老三怎么办呢,为了孩子我们撇家舍业,这多年忙活的一切都得踢蹬了,想想我心里受不了。不去陪读,文文学习成绩好我们耽误孩子前程怎么办,再说我们去县里能干啥,不能喝西北风吧?”

张三去县城也感到迷茫,一个乡下人半生在泥土里摔打,种地养家把日子过好是他的全部希望。

他喃喃地回答:“我们去县里能干啥呢?”

张三几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支接一支吸烟,离开家园漂泊的滋味不好受,可是因为自己孩子失去前程有如刀割他的心。土地、孩子前程,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面临一场抉择。最后小兰张三狠狠心决定孩子考上重点高中,就去县里陪读,破釜沉舟只能如此。

文文放假回家,小兰张三郑重告诉文文,你努力学习考上县里重点高中,爸爸妈妈去县里陪读。文文很是开心,学习劲头十足,回到自己的屋里。

七月份文文中考结束,小兰张三问文文考的怎么样,文文说我正常发挥应该差不多。过了一段时间文文接到通知书,他被县里重点中学录取。小兰张三乐得合不拢嘴,感到在亲戚面前抬起了头,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邻居亲戚夸文文考上县里重点高中有本事,张三点头“嘿嘿”地笑着,“我那小子知道自己加劲,不太好不太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张三小兰一想到离家去陪读心里不是滋味,事已至此别无选择,那头驴被买家迁走,驴回头回望主人不愿离去,动物也和人一样有感情,小兰蹲在地上掩面痛哭。几天内夫妻俩把家里鸡鸭杀了,两头猪低价卖给邻居。人走了田地不能荒芜,家里的几亩地让别人免费收种。文文坐班车走了,张三小兰收拾简单的行李把门窗插好上锁,张三启动摩托车,小兰一步三回头哭泣着坐上摩托车后座,离开了家离开了大河,这个家也许三年后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二】

县里的亲戚提前为张三一家租了两间靠路边的土屋,张三买了简单家具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为文文买了一张简易书桌。出租屋离高中有一段距离,文文骑着自行车上学。家里收拾好,张三凭着以前的泥瓦匠手艺在房地产工地打工,做支模,小兰在土屋开了个小店卖蔬菜水果。

文文晚上放学在学校食堂吃饭,学校上晚自习,回来接近十一点。张三在床上躺着翻手机,小兰为文文洗好水果零食放到书桌上,文文回来张三赶紧放下手机怕影响孩子学习,小兰叮嘱孩子吃些东西,为了不影响孩子学习两人安安静静呆着。

文文早晨起来,看到桌上的饭菜,张三早早吃了饭去工地干活,小兰去菜市场进蔬菜水果,文文吃完早饭去上学。

偶尔工地不忙张三也会骑着摩托车回乡下的家看看,打开门屋里屋外转转,坐在沙发上吸支烟悻悻地离去。回来小兰就会急切地问家里咋样了,张三木纳地说那能咋样冷冷清清呗。小兰叹口气无言。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行进,高一暑假文文张三小兰三口一起回家,走进院子竟然长了荒草,园子里也杂草丛生一派荒凉之感,家怎变的这样了。久久地站在屋前不愿离去,曾经的鸡犬狗叫,现在寂寥的让人心里发慌。固守离去都是现实造就的,有哪些是由着自己的心生活,一个农民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一个农民的全部希望在土地上,哪一样都是命根子,舍去任何一样都是诛心的。

文文高二下半年,张三和小兰商量。

“租房子也实在是太难了,文文学习辛苦这条件太委屈孩子了,我在工地挣些钱,你卖菜也有一部分收入,以前家里有些积蓄,我算了算现在的房价买一处面积小些的楼房也够了。不足和亲戚借点,我明年一年在工地干活就能还上了,暂时日子有些紧,为了孩子我们买楼房吧!”小兰不语点点头。

张三买了一处70多平的楼房三十几万,简单买了几件家具,乔迁新居张三背着手来回在屋里溜达,自言自语:过去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以为只是想想,这还真实现了,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小兰听到笑声:“看把你美的,今天我们住上新楼房炒两个菜包饺子庆祝一下。

文文放学回来,小兰端上炒菜,汤了一壶二锅头“老三今天咱们住进新楼房,你喝几盅,我去煮饺子。”张三“嘿嘿“地笑着说:“喝几盅就喝几盅”几盅下肚喝的脸通红有些醉意。

小兰把饺子端上来“文文快趁热吃。“张三夹起饺子陶醉地说:“饺子酒越吃越有,文文吃菜咱家日子越来越好了,你努把劲考上大学,明年你上大学我在工地干一年你的学费没问题。”文文也非常开心和爸妈说一些学校的事。

搬入新家关键是文文有了自己的房间,可以安静的学习。客厅的沙发对着文文的房间,小兰晚上就躺在沙发上,头对着文文房间,在远处看着文文学习,怕他不用心。每晚在沙发上躺着看孩子学习,有时睡着了,直到文文上床睡觉,她才迷迷糊糊在沙发起来,再回到自己房间睡觉。

小兰买了三轮车,开始流动卖水果,城管来了开三轮就跑,这样也有一些收入,不耽误给文文做饭,张三一直在工地做泥瓦匠。

转眼间高考时间已经倒计时,五月二十九号那天张三早早从工地回来,在沙发上躺着。小兰卖水果回来,看张三在沙发躺着。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张三有些疲倦地说我今天有点累早回来,你做饭我冲个澡,累还冲澡。张三冲完澡换上破旧干净的衣服,和小兰说了几句话,喝了碗粥早早地睡了。

天气不错小兰开着三轮车,走街串户卖水果,左右顾盼留心城管的车,随时准备跑,让城管抓着一天就白忙了。

手机响了,张三给小兰打电话,告知给文文在网上买块手表,货到了,记得到快递点拿,千万别忘了,说完挂了电话,小兰听着张三的声音有气无力,小兰看看手机时间是九点半。

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早晨还阳光明媚,到了十点多天气阴沉沉刮起了大风。张三在工地脚手架支模,他戴的安全帽没有系带子,“呼呼“的一阵大风把他从几米高脚手架掀落,工友听到“扑通”一声看张三的头盔甩出老远,他仰面躺在水泥地上。工友大喊:“老张!老张! ”,跑到张三面前,这时张三昏迷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小兰在胡同卖水果接到张三电话,小兰内心嘀咕老三今天不忙怎么总打电话,一个陌生人大喊:“你快些来工地,张三从脚手架掉下来了。”小兰一听手抖个不停,开着三轮车往工地驶去。

小兰驾驶三轮车赶到工地,救护车也到了,张三被台上担架,小兰奔过去抓住张三的手,“老三你醒醒,睁开眼睛啊!“这时小兰看张三的眼角流下泪水,到了县医院检查,医院说赶紧转院病人非常严重,把张三抬到救护车飞驰市里医院。

到了市医院急诊,医生检查,做脑CT,结果出来非常严重,医生说没有做开颅手术的必要了。小兰大哭,哭求医生救救张三,医生说在他没有系安全帽的时候,隐患已经存在。头盔脱落,头部先着地,就像一只西瓜掉地上,你能想到里边怎样,没有必要手术了。小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亲戚在医院看到昏迷的张三,衣服干净,问小兰张三在工地干活怎么衣服那么干净。小兰说邋遢的老三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又是洗澡又是换衣服,我就感觉奇怪,他啥时那么讲究过,没想到就出事了。

第二天文文坐班车赶到市里,这时张三已经进了ICU重症监护室。到了探视时间,文文走到父亲病床前,看到头缠着绷带的父亲插了许多管子,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文文哭着握着爸爸的手“爸爸我还有几天就高考了,你怎么伤的这样重,”文文感觉到爸爸的手在微微地动,“爸爸你放心我会考好的,你要好起来。”时间到了护士叫文文离开,文文握着爸爸的手不舍,感觉到父亲的手在动,一种依恋的蠕动。文文不舍离去哭诉:“爸爸你快些好了,等着我高考完来接你回家。”

小兰拉着文文的手,“文文你回去学习吧,好好考试,你爸爸最在乎你的高考。你爸给你邮了一块手表,你去快递点拿回去戴上,会保佑你考好,这里有妈妈还有亲戚帮忙没事的。”小兰哭着送走文文。文文连夜坐黑车返回家。

小兰每天固定时间进去探望,小兰拉着张三的手给他说话,小兰深信张三能听到:“老三你好好养病快些好,文文把手表拿回去戴上了,表走的可准了,文文最后模拟考,考的挺好。”小兰感到张三手微微地在动,小兰心里一阵欣喜。

“老三你听到了是吗?我知道你听到了,快些好吧,孩子等着咱们回去呢。”

“老三你不要担心钱,开发商让财务打过几万元钱,作为药费不够再打,你干活那家开发商还算有良心。你安心养病不要惦记这些,文文老舅在和开发谈,会解决的。”

张三已经在ICU病房七天了,情况不见好转,仪器都在运转,用呼吸机呼吸,心脏仪的波在跳动。小兰拉着张三的手“老三这都快一星期了你怎么还不睁眼看看我,你说我们在乡下时生活那么不容易,你身体好力气大,我们的日子一天天好了。孩子学习好,在县里买上楼房,好日子刚开始,你咋就一病不起。我还想孩子考完试我开着三轮车回家去看看。文文打电话还要来看你,我给文文说你好多了睁开眼睛了,让他安心学习不用惦记你。”看着病情不见好转的张三,还要撒谎安慰儿子,小兰泪水一串串流下来。想想一家三口在农村老家的快乐时光,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活得简单快乐。土地馈赠粮食,肉蛋也能自足,在老家的土地上生活踏实心里安稳。没有想到进了城里却遭遇这样的不幸,小兰轻声啜泣。

“老三今天老家的亲戚来看你了,他们进不来病房,问我你的情况,我告诉他们你一直昏迷不醒,病不见轻,亲戚都惦记着你。”

张三在病房第八天,小兰告诉张三,“文文明天高考,我告诉文文你能说话了,让他好好考试,考完试来接你回家。”那天小兰握着张三的手感觉到他的不安,他在为孩子着急。

张三在ICU病房第九天正是文文高考那天,小兰下午进去探视,告诉张三:“文文今天考试发挥正常不要惦记。”

望着张三,小兰内心焦虑无望就这样躺着无声无息,气若游丝,心里祈求老天保佑让他快些好,家里还指望他。

第十天小兰进去,兴奋地告诉张三文文考完了,下午坐班车来看你,他感觉他的手指微微地动一下,没了感应。小兰高喊:“老三,老三,你怎么了。”看心脏仪的线在慢慢变直,小兰大喊:“大夫快来!”大夫过来检查:“ 家属准备后事吧”,这时小兰看张三的眼角留下泪来,他的手慢慢地凉了……

后来经过多次协商,房地产商给张三做了理赔,文文考上南方一所重点大学,小兰继续开着三轮车卖水果走街串巷躲着城管,生活还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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