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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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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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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乎乎的烧麦

                聂延力

八五年秋天,我到旗里农行储蓄所做临时工,每月工资30元,外加10元岗位津贴,在那个年代,40元钱也能生活。从领工资那刻起,我能自食其力了,再也没有从家里拿过一分钱,手里捏着四十元钱,感觉自己像个富翁。那时的40元钱大概相当于现在的4000元,一个烧饼三分钱,现在一个烧饼二元,那时一屉烧麦十个两元,现在一屉烧麦二十元,物价是成倍在增长。生活中常常听到人们抱怨房价如何涨,其实所有的商品都在涨,只是房子是大宗商品涨的幅度大。

和我同宿舍的女孩也来自农村,我们在农行食堂吃饭,一个月伙食费二十几元,却总感觉吃不饱,那时宿舍生铁炉子,我们俩用饭盒熬粥充饥,度过漫长的夜。

正直深秋,农行的大车给职工拉葱,我们老家巴林左旗十三敖包盛产大葱,有句俗语这样形容:九泉的葱,宝泉的蒜,尖山子的葫芦满当院,开鲁段的大姑娘不用看。九泉的葱肥硕葱白高适合冬天储存,冬天家家户户都储存几捆大葱立在自家墙根下。开鲁段的大姑娘不用看,并不是开鲁段的大姑娘有多么美丽漂亮,而是开鲁段的姑娘勤劳能干,娶到家里都是过日子的好手。

同宿舍的女孩对我说:“我们去车上拽两颗大葱熬着吃。”我俩偷偷地到大车拽了两棵大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她把饭盒盛满水放在炉盖上烧,我把葱皮剥下,露出细嫩的葱白,握在手里细腻光滑,用手抚摸犹如玉一样润,雪一样白,葱的辛辣味刺激我们的眼睛直流泪。我记得形容女人的皮肤好:瞧!那女人皮肤嫩的如葱白,这比喻真是恰当不过。葱皮一层一层剥落露出葱心,葱心绿是一种嫩黄嫩黄的绿,如初春大地冒出的草芽那般的绿,也如初春那柳絮飞花般的绿,也似我们的青葱岁月豆蔻年华,绿的富有生机,绿的有希望。

饭盒的水开了,我把剥好的葱放到水里煮,水花翻滚辛辣的葱味在房间弥漫,我们俩人各盛一碗吸溜吸溜地喝,喝的鼻子冒汗身体发热,喝完葱汁,吃煮烂的葱白,软哒哒、粘糊糊一点滋味也没有,索性倒掉。喝完大葱水躺在床上睡觉,肚子贴着心,我怎么还是饿?

父亲来行里开会到储蓄所看我,看到我消瘦的面颊,关切地问:“行里食堂伙食不好吗?”我赶紧掩饰说:“挺好的。”那刻我的泪水溢满眼眶,赶紧低下头翻弄传票。

“中午咱爷俩出去吃,听说二道街有一家烧麦馆挺好。”我吃惊地抬起头,向来节俭的父亲去饭店吃饭是头一次,而且去吃烧麦,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听说烧麦。

中午我下班,和父亲到二道街一家烧麦馆,远远看去挂着蓝色的幌子,这是一家清真烧麦馆。烧麦馆不大,但干净清爽。几张圆桌方凳,圆桌上放着酱油壶醋壶,戴着白卫生帽穿白大褂的中年人热情地喊:“里边坐!里边坐!”我和父亲在一张靠暖气的圆桌边坐下。

父亲招呼:“服务员,来一屉烧麦。”戴着白卫生帽白上衣的女服务员过来“一屉烧麦,还要别的吗?”父亲说:“不要了,就来一屉烧麦。”

大概有二十分钟,一屉热气腾腾的烧麦上来了。烧麦,这是我长到十八岁第一次看到,散发着热气的烧麦,皮薄、个大、透亮,能看见里头的肉馅,顶部有如玉兰花的花萼沾着干面粉,中间开口露出一点点粉红的肉馅。“赶紧就热吃。”父亲用筷子给我夹到餐碟里,我就热咬了一口,烫的我用手扇风“好烫 好烫!”一股清香的肉汁流进口里,浓郁肉质细嫩的羊肉大葱馅在唇齿间回味,羊肉鲜嫩,大葱味正——这大葱一吃就知道是九泉的大葱,生吃辛辣,熟吃甜香,也只有九泉的葱才会如此鲜美。

我第一次吃烧麦,一口气吃了六个,抬头看到父亲只吃了两个,“爸,你怎么不吃?”父亲笑着说:“行里的早餐挺好,我吃了不少,现在还不饿。”瞬间甜酸苦辣在我的心间涌动,是父亲不饿吗?而是父亲让正长身体的女儿多吃些。

一晃三十几年过去了,一路走来尝过很多美味,也吃过各种口味的烧麦,到今日,再也没有吃过父亲给我买得那么香的烧麦。好想回到老家,带着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再去吃顿热乎乎的、地道的九泉大葱羊肉烧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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