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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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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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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红

     聂延力

有一句话说“男孩苦教,女孩富养”,是有些道理的,女孩童年活得骄傲长大会活得自信。我童年的时候,母亲女红出色,家里条件虽然艰苦,但母亲心灵手巧,利用有限的条件把我打扮得有如花朵,从此养成一颗骄傲的心。

那时母亲在煤油灯蜡烛下手工缝制衣服和鞋,后来生活条件改善,公社在我们村里建了一个小型发电站,家家安上了几瓦的电灯。父亲买了一台缝纫机,母亲坐在缝纫机前做衣服,成了我最熟悉的身影。一头柔顺的黑发遮住脸颊,手臂往前推动衣服,缝纫机“嗒嗒”地跑,母亲专注的表情凝刻在我的记忆里。

在我五六岁时,母亲照裁剪书给我做了一条连衣裙,娃娃领,上身用北京蓝滚了几条对称斜边,下身是碎花的府绸喇叭裙。穿在身上我那个美啊!在那个年代,农村的女孩子穿裙子的很少,在伙伴里我有点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母亲利用秋收前的空闲时间,抓紧赶制全家过冬的棉衣,小的衣服再接上一圈,大孩子实在不能穿得改改给小的穿,在缝纫机前“嗒嗒”地忙。一天母亲对我说:“爱民,来我用尺量量你的身高,为你做一个棉猴。”“妈,棉猴是什么?”母亲为我量好尺寸,听说母亲要为我做新衣服,我激动的如有一只麻雀在心里雀动。布料是爸爸在旗里开会买回来的,黑黄相间的格布,内里是黄色的花布,几日母亲就把棉猴做好了。这件棉猴真的很漂亮,衣服的长度到我的膝下,母亲说:“做大点,你个子长得快可以多穿几年。”棉猴后面带着一个松软和衣服连体的帽子,衣服两边斜插的小兜,一排透明的有机玻璃纽扣。穿着这件棉猴,整个冬天我都感到温暖,暖和松软的棉猴像妈妈的手抚摸我,暖到心底。母亲走了,这件棉猴我一直保存着,有时拿出来抚摸感觉母亲的余温仍在,泪水滴落在棉猴上。

妈妈经常做衣服,裁下一些边角料,我利用这些多彩的花布边角料裁成小方块,母亲不在缝纫机边,我就用缝纫机扎花口袋。童年,我的口袋有十几个,五颜六色的。扎完口袋装满谷子或玉米,拿出去和小伙伴在村头玩耍跳格、打口袋。尽管对于玩我很拙笨,但这是我童年最大的乐趣。

湛蓝的天空中一排排人字飞翔的大雁“咯咯”离去,房檐下的燕子倾巢出动,预示北方的秋天来了。田野里火红的高粱,黄灿灿的谷子压弯了腰,大片的玉米地上是枯萎的叶子红色的玉米须迎风作响。谷子、玉米是北方的主要农作物。

童年时,一入秋天气就很冷,打场时人们就穿上厚重的棉衣,脚穿单鞋。我们穿上母亲在农闲时为我们准备好的棉衣,暖暖和和。

忙碌的秋天一过,北方寒冷的冬天就来了,滴水成冰,凌厉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皮肤,呼出的热气马上在眉毛头发上结冰,像树挂。村里街上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人也是步履匆匆。冬天北方的农民就吃两顿饭,早晨八点多到下午两点多吃饭。

冬天,乌尔吉木伦河结了厚厚的冰,童年的我们不怕冷,下午吃完晚饭到河上面玩冰车。所谓的冰车,就是自己用木头钉的方块,在两条长形的木条上砸进两条铁丝,用铁丝制两个冰锥,人往上一坐,冰锥往冰上一扎一用力,冰车就往前滑。寒冷的冬天我们在冰面上玩得大汗淋漓,乌尔吉木伦河上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冬天的早晨蜷曲在被窝里不愿意起来,眼望玻璃窗上的窗凌花遐想,洁白的凌花,有的如雾凇,有的如芦苇,有的如羽毛,有的甚至如孩子的脸。父亲从单位早早回来,为我们生炉子,把我们的棉衣翻过来在炉边烤,叫我们起来穿。母亲早早起来喂猪做饭,这时东边的阳光冒红,窗凌花从一角慢慢化开,我的遐想也回到现实。一家围坐炕上享受母亲为我们准备的早餐,打发我们上学去,叮嘱我们天冷不要在路上玩。

冬天母亲又忙起来,整天坐在缝纫机旁为我们做过年的衣服,这个季节做的衣服是单衣。过年对于童年的我们是一个盛大的节日,意味着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东西,每天都掰着手指头算哪天过年。

小时候一到过年,母亲就用五彩的丝线为我做绣花鞋,白色的千层鞋底,黑色的条绒面,鞋头上面绣着朵朵红梅,黄色的花蕊衬绿叶,一双漂亮的盘带鞋就做成了。母亲的裁剪书里夹着一缕缕五颜六色的丝线,在幼时我喜欢用手抚摸光滑的丝线,难以想象母亲是怎样扎成漂亮的花朵。可童年的我最讨厌穿的就是绣花鞋,感觉穿绣花鞋特难看,到中学我就死活不穿了。后来母亲也就不再为我做绣花鞋,现在想想那时母亲做的绣花鞋真是经典,脚穿母亲做的绣花布鞋舒服而结实。

母亲为家里的人忙着做新衣,还为亲戚邻居赶做过年的衣服。腊月家家都很忙,杀猪,蒸干粮,做豆腐。为了亲戚邻家的孩子也能穿上新衣,母亲干完家务熬夜为别人赶做新衣服。为了这些我很生气,认为母亲没有必要为别人耽误时间和浪费线,曾经抱怨母亲:“妈你整夜为别人忙有用吗?别人感激你吗?”母亲却说:“妈妈也没有别的手艺,人家求到你,这个忙能不帮吗?”

过年那天,我也穿上新衣服新绣花鞋到外面和伙伴玩,也靓一下自己的新装。春节的天气穿单鞋是很冻脚的,棉袄棉裤穿单鞋,可小时候却不感到冷,在外面跳啊蹦啊,玩的热火朝天,简单的童心荡漾着快乐的涟漪,为一年唯一的一套新衣新鞋。

我到旗里上班那年,母亲为我做了一件活面的洋粉色穿银线丝绸棉袄。青春年少的我穿上母亲为我做的棉袄,粉面桃花,心生向往。

母亲走后,父亲说:“你们看看你妈的遗物,喜欢什么就拿什么,留作念想吧!”我把母亲为我做的粉色棉袄,还有母亲平时经常穿的黑色大绒夹袄拿上,留作永久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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